刘嘉开车把张煜带去了医院，幸好伤得不是很重，只需要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就好了，但是张煜还是处在昏迷的状态。

因为没有必要住院，所以很快就从医院出来了，刘嘉现在没有地方去，所以只能先把张煜带回了车里。

刘嘉看着昏迷的张煜，坐下来之后肚子饿得难受，就在附近随便买了一点东西吃。

等到张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左右。

刘嘉看着脑袋缠着纱布的张煜，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我睡了很久吗？”张煜捂着自己的脑袋，才发现头上裹上了纱布，“我去，这么严重？”

“幸好没有把你砸死。还好，医生说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些微脑震荡。”

“呸呸呸，怎么说话呢。”张煜把车子座位调到正常的位置，之后拉下副驾驶的镜子，仔细看了看，“你还别说，我这个样子还真有点梵高的味道，再叼一根烟。”

张煜摸了摸口袋，什么都没有找到之后看着刘嘉。

“你觉得我身上会有烟吗？”刘嘉无语道。

张煜合上镜子，准备打开车门。

“我去买包烟，等会我们去吃夜宵。”张煜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借我一件衣服。”

刘嘉起身从后座上的背包里面，找出一件体恤，扔给他。

张煜在车上把身上已经被扯烂了的马甲和弄脏了的白色短袖统统丢掉了，换上白色的彩虹印花T恤衣服之后，帽子也没有了，眼镜干脆也不带了，穿着多多少少有点不搭，但是张煜似乎并不在意，换好之后扬了扬头，示意刘嘉和他一起去。

“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刘嘉抱怨道。

“所以是吃宵夜嘛。”张煜催促，“赶紧的！一晚上没吃，都快饿死了。”

刘嘉无奈，只好跟着下了车，现在刘嘉虽然把上午的妆容卸掉了一些，但是假睫毛和美瞳还是以防万一没有卸下来。

刘嘉跟着张煜来到一个便利店，见他买完一包烟之后，迫不及待地在门口就来了一根。

刘嘉习惯了，这么些年还是没有戒掉。

“去哪？”刘嘉挥了挥手手，想要扇开从左边吹过来的二手烟。

“大排档。”张煜笑着往前走，嘴里叼着一根烟，猛吸了一口，似乎是非常享受地吐出一口。

“你不是不去这种烂大街的地方吗？”刘嘉觉得非常奇怪，于是问道。

“市俗也是艺术啊！”张煜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去过之后才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

刘嘉摇了摇头，心里感慨这么些年还是没有变，张口闭口说着一些关于艺术的话，也见怪不怪了。于是谨慎地看着附近的人，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目的地之后，老板似乎和张煜认识，用粤语熟悉地问是不是和之前一样。

张煜随即摇了摇头，指了指刘嘉，接着操着蹩脚的广东话点了点看着菜单点了几个菜，接着和老板寒暄了几句之后，重新坐到了刘嘉的旁边。

“我经常来这家店吃，老板都认识我了。放心吃，这一带安全得很。”张煜帮刘嘉拆开餐具的包装，用开水洗了一下杯子。

“高中毕业之后你不是回福建那边了吗？怎么又回来这里了？”刘嘉接过张煜递过来的碗筷，问道。

“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说话的时候，靠在这种粉红色塑料靠背椅上，嘴里叼着一根烟，舒服地一吸一呼，烟灰也随着一抖一抖的。

“三年前......合着你高中毕业就来了这里？”刘嘉想了想，接着说道，“没有去读大学？”

“大学学的也只是一些技巧而已，压根就不是艺术本身，再说，这里能激发我的创作灵感。”张煜似乎非常骄傲，把一只脚踩在了椅子上。

“你这话问得，那你卖出去一张画了没？”

“笑话，上个月，一幅画，这个数。”张煜伸出三个手指。

“三千？三万？嚯，什么人的眼光这么差劲？”

“你这叫什么话。我可是为艺术而生的。”

刘嘉欣慰地看着张煜，所有朋友在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联系了，唯独张煜，一直都是以前的样子。

“虽然说我还是希望你上个大学，但是能看到你现在做得这么开心，还是得恭喜你！”刘嘉举起酒杯。

“为了艺术！”张煜同样举起酒杯，说道。

刘嘉喝完，认真想了想，随即问道：“你该不会想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吧？你爸妈他们怎么办？”

“管他呢。”张煜吃了一口菜，随意地说道。

“话里有话啊？”刘嘉注意到张煜说话的语气有点怒火，便问道。

“吃菜吃菜！”张煜招呼着，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这就是你不仗义了。好歹这么久没有见了，还藏着掖着？”

张煜犹豫了一下，“高考之后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和家里吵架了，搬了出来，一直没有联系过。”

“吵架？不会是你家从哪里冒出一个私生子，要和你争家产吧？”

“那倒不是，他的产业我没兴趣，谁继承都一个样。”张煜抽完一根烟，继续说，“不好怎么说，我是觉得自己很任性，但是吧......总之就是，我想画画，他不让，就出来了呗。”

刘嘉知道里面发生了一些事情，既然张煜不好意思再说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可能男生之间有些事情确实不会说太清楚，刘嘉心里这样想着。

于是两人聊完这个话题之后的一会，谁都没有说话，等到服务员接连着上菜，两人一口菜一口酒，在喝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摸了摸肚子，躺在椅子上。

“光说我了，算下来你应该是大三了吧？打算在湖北待着还是来家这边发展？”张煜打了一个嗝，问道。

刘嘉点了点头，“回家发展。”

“叔叔阿姨怎么样？”张煜随口一问。

刘嘉知道，两人聊天难免会问到这个，于是苦笑着说，“前段时间走了。”

“走了是......”

刘嘉点点头，没有说过多的话。

张煜突然站起身，可能是喝多了，脚下一软，又重新坐到了塑料靠椅凳上，全程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刘嘉，“怎么...怎么回事？”

“出车祸，当场死亡，都没来得及上救护车。”刘嘉故作轻松的样子，喝了一口啤酒。

“意外还是？”张煜有点难以置信。

刘嘉犹豫了一会，低下了头，“意外。”

“你还是不会说谎。”张煜拍了拍刘嘉的肩膀。

刘嘉抿着嘴苦笑了一下。

张煜跟着笑了笑，也不再提这件事情。眼神中透露出一点惋惜，刘嘉不明所以。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张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查出癌症了，脑袋上，运气好还能有个大半年，运气不好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情。”

这回轮到刘嘉震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张煜。

“真的，骗你干嘛，前段时间查出来的。”张煜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根，正准备点，就被刘嘉阻止了。

“不差这一根。”张煜推开刘嘉的手，“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不是！你家里这么有钱，这时候不得去医院住着嘛？瞎跑出来干什么？”刘嘉有点生气，看着嬉皮笑脸的张煜，顿时感觉很失落。可以说，张煜是他目前唯一一个能坐下来好好聊天的朋友，很难想象要是连他都不在了，真不知道自己要面对怎么样的境地。

“那都是他们的钱，我没有啥钱。”张煜夹了一只皮皮虾，“这么些年，靠着画画能够养活自己，有空还能去潇洒潇洒，已经足够了。”

“你才多少岁，就这么想得开？”刘嘉叹了一口气。

“那可不。”张煜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也想明白了，这不是病，是命！”

“你们搞艺术的脑子都有病！”刘嘉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嗔怪的话。

一时之间双方又都不知道说一些什么。

刘嘉想要安慰，但是自己没有碰上这种事情，说再多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想打趣，但是感觉现在也不是时候。

“别愁眉苦脸的。”张煜笑着举起瓶子。

“我去便利店买瓶水！”刘嘉看着嘻嘻哈哈的张煜，顿时感觉有点压抑，借口想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