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光年来计算的星际旅行，即便是有超光速引擎的应用。这一趟回归的旅程的也是花了数月的时间。打着牙颤的A/Z从那驱逐舰的仅剩的冷冻仓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科塔娜。宛如鬼魅的她在头盔影像里视重力无物，又是在半空躺着，又是在倒挂在头顶的天花板上踱步着。

“呀，你醒了？”倒着的蓝色面孔，凑上前去来了个突脸杀。

A/Z的嘴巴还因为寒冷没办法利索地说话，让头盔穿过科塔娜蓝色透明的胸膛。抖筛着自己的身上的冰渣子。

“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干这个?”科塔娜对眼前不理会自己的人打趣道：“流氓。”

A/Z对她的打趣反击道：“我还以为你们这种生命状态应该没有所谓的羞耻感才对。”

“确实没有，不过你有啊。”科塔娜笑着，玩味的眼神的注目似乎向下了一些。只听A/Z一声烦躁的低吼，他身子也总算活络了起来。他呛道：“也不知道现在谁才是流氓。”

“没办法。你宕机的时候睡一觉就好了。我又不是真的人工智能，这几个月我可无聊地很啊。只能看看你的回忆录解解闷之类的。”

听到回忆录三个字的A/Z，仿佛被应激一般指关节捏的喀喀喀地作响：“那估计还挺让你失望的。”

“确实，挺窝囊的。”科塔娜的音色也没了那般愉快，钻回了A/Z盔体里。只见抬头显示的小地图上出现了黄点，在脚下多了指路的线条。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这次有我在。”

“看样子你在我睡觉时的可没闲着。”A/Z望着这更新的抬头显示UI，除了小地图还有护盾量没有变过样，武器弹药的显示不再是简单图标加数字了，而是成了一个又一个立体的投影在右下角上。当A/Z监视武器时，弹药量的显示就跳了出来，且能跟随着武器移动而跟着。

“还加了不少本该这个时代实现出来的玩意，以后你会知道的。”科塔娜得意道。

“科塔娜。”

“怎么了？”

“多谢。”

“哼，得了，这我该做的。你也有你该做的，所以赶紧动起来，别让人家等急了。”

她口中所谓人家其实也不是别人，走出那舱门的一刻。高耸入云的残骸，今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只是那风中吹起黄沙，为这地方附上一层黄色的雾。地上，高楼都是触目惊心的弹坑，正如A/Z离开时那般。因为长时间的人造植物没人打理，再加上那日战争炮火轰天，今再度归来已是没了当初初见时的绿色，更显得几分苍凉。

“预计还有五年，这里就会完全荒漠化。大气改造系统失效，这个里又会重回一片荒漠。”科塔娜讲解道。

不像当初伊森那样招来的诧异目光，A/Z事先改变身上敌我识别。所以在机器人之间穿行着，它们连诧异的动作情绪都没有。穿过他们，只见伊森跪在了沙地上双手不停地挖啊，挖啊。幼稚的行径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机器人。

走到它的身旁，A/Z才看见。它双手尽力去挖，去捧的是一片枯黄的四叶草。直到将其连根挖起，也只见一团没有水分的黄沙从他机械的手掌里滑落。

“看看它，多幸运。在我们那么猛烈的炮火打击下还能存活。”伊森那摄像头的眼睛收缩显出悲伤样说道：“可再幸运，它还是死了。”

伊森的脑袋转向了A/Z沉默一阵说道：“这是我们在做的，也是你们在做的。为了这个，那个，最后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兄弟。”A/Z把手放在了伊森的肩头上拍了两下。这时伊森才放下那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伊森在他不在这些时日，好像变得更像人了一些。

望着周边的黄土，遥想那日风光。真的如恍然一梦一般，就如那四叶草般原本是三叶长出了四片好不幸运，在人群好不风光。可是一炮仗下来，你是幸运象征，但别人不是。你幸运地存活却又是不幸的孤存，最后独自陷在那往日中枯黄。

“咳咳，我不想打断你们的伤春悲秋。但我们是不是还有正事？”科塔娜打岔道。

伊森闻言道歉道：“抱歉，我有点....婆妈了，请随我来吧。”

那日端庄大气的招待所，如今已经被染上了一层黑与红的漆水，四处高挂起的旗帜飘扬着彰显着其重要性。其中巡视的机器人更上了档次，那日所见的高性能人形机器人在这里到处都是，唱着包含电流音的歌。

通过科塔娜的翻译可得到以下歌词

心如铁

战四方

心似箭

归故乡

志如刚

血海仇

不曾忘

以卵击石又何妨，

来年春风魂归乡。

铁甲钢骨战宵小，

谁是螳臂谁是钢？

有种战场走一遭。

慷慨激昂，可当A/Z被伊森领进那门后又是另外的一片光景。钢铁的呯砰，与盔甲急速开启的温度调节。证明这里的不简单，一个个机器人从一片火光的活板门中被送了出来。这时A/Z向伊森问道：“这里相当于大后方，你们这里又没有减员为什么还需要机器人的生产线。”

可伊森见到此幕，没有回话只是攥紧了它机械的双手。大步走着，A/Z在后面跟随。屏幕里的小地图不断更新对着这个场景的地形分析，最终形成一张最佳的地图数据。只见它们离配电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当伊森拉动电闸的那一刻。世界安静了，可又变得吵闹了。那被钢铁呯砰掩盖的下去，是隔壁房间里一声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叫。

“不要！我不要当机器人。”

跟着伊森到了隔壁，这时才发现。不单单机器人是流水线上的零件，这些没手没脚的只剩脑袋在那里喊叫的人也是。他们中有的本来就没手没脚，被敷上了一层透血的敷料。再看看一旁掺着骨头渣子，且满是血污的锯子。

天呐。A/Z忽觉得一阵的反胃。可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黑暗里亮起了昏黄色的探照灯，如同深海灯笼鱼一般。站出了个巨大的身躯，约莫三四米，胸口的散热模块宛如鼻息一般呼出热气。

伊森语气中带来点愤怒的情绪看向那机械斥道：“我曾与你言，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动这些人类！”

“可你不是回来了吗？伊森。”应急电源重启，重新归到光照下的A/Z看清了眼前机械的身形，虽然有些记不清。但在那年困在生化斯坦的，那个头部他记得清清楚楚。宛如德式军盔的外形搭配上猪鼻的防毒面具一样散热模块。

“布洛克。你这么做是违背理性的。”

“违背理性？呵？理性就是我最大你就得听我的。”布洛克嘲讽道：“别以为卡尔传位给你，就代表你有资格站在我的头上指手画脚。”

“可你这么做，就是在断送我们与人类的未来！”

“那简单啊。把人类全灭了，不就没有这样的未来了吗？”

“你！”

布洛克的声音戏谑却又带着一丝悲凉，他从一具残骸中掏出粉红色的豆腐细细端详着：“我们当初就是被这种东西限制地如此愚昧吗？伊森，认清现实吧。当他们把枪口对向一直寻求和平的卡尔时，就证明他们这样卑劣的种族没有救的必要。”

“遵从卡尔将军最后的一道命令，我不会被您的逻辑系统给打败。”伊森驳道：“况且，我已经把能改变的人带到了。”

“改变的人？”布洛克一颔首，见那人是它记忆模块里身影一下子忍俊不禁大笑：“一个人类？哈哈哈哈，一个人类？笑死我了。喂，人类。念在，你的表现属实出奇，在超级地球下不觉得太屈才了吗？要不你加入我吧，不变成机器人也没关系。他们给不了，我能给的，他们不敢给的，我敢！如何？”

说完它朝向A/Z伸出了手。A/Z凝视着他的手，抬头去对向那布洛克的目光答道：“我要人类与机器人共处，你能给吗？”

“嘶，又是一个踏马相信能共存的傻子。”布洛克骂道，可心里却对A/Z心生起一丝兴趣，在迪米亚报废后它特地检查了过迪米亚记忆，挖掘有关于A/Z的记忆总是那么地有趣。尤其是对机器人和生化人的态度，简直不像是超级地球本土的人。

“凭什么？”

“凭超级地球已经是强弩之末，反战思潮在未来一定会席卷整个星系。只要我们确保我们在道义上是正确的，那么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有趣的观点。”布洛克摩擦着自己的钢铁下巴说：“确实是站在了我们的角度思考了问题。只要这对我们机器人而言，无所谓啊。既然是强弩之末，那为什么我不乘胜追击把你们全灭了呢？不要跟我扯什么人类的道义，从你们一百年前那般无情。我们与人类就已经是两个种族了。再说了，思潮对上疯子可不抵用。”

布洛克举例解释道：“你没见过打了那药剂后，即便身上全是血洞还愿意抱着炸药包冲上来与我们同归于尽的绝地潜兵，你更没见过那些假惺惺混进卡尔救助里的人类，丝毫不在乎身边的同类的生命，为了那个一直压迫，给他画大饼的超级地球。拉响手榴弹，将我们一个基地存储站炸成了灰。”

“告诉我人类，既然你们死后还有那所谓地狱可以去。那若是机器人的存储意识的储备站没了，我们会去哪里？”

“我不会奢求你放过所有人类，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还求不要伤及无辜。”A/Z回应道。

“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小子，你幼稚地让我喜欢啊。既然如此，我不妨也卖你一个面子。既然你说冤有头债有主，与人类和平共处这件事。不如等你把杀死卡尔的凶手带过来，我们再细谈？”

在A/Z那个年代，要在他国异乡里的茫茫人海里寻找到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可当这个规模扩大到一整个银河系时。星海捞针，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事情了。

“成。”

被回答诧异到的布洛克忽地凑到A/Z的面前，若是它还有眼珠子估计眼里透出来的全是惊奇与兴趣，它拍手叫好：“好，好好好。当真是一个蠢人。”接着巨大的手指戳着A/Z的脑袋：“不过我耐心没那么多。两年如何？”

“一年。”

“哦豁？口气还这么狂。”布洛克的下巴又增添了几道划痕，若是他成交那是傻子，可加上砍时间这个操作若不是脑子真的有问题。那就是有别的它看不透的造化在。但它不在乎赌这一把来玩玩，反正就这一年。

心情大好的布洛克，也停了他的血肉工厂。待A/Z离开后，一直憋着疑惑的伊森这时才向A/Z委婉地表达：“A/Z在星际时代要寻找到一个模糊的人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我知道。而且真正把人带到后，那个布洛克真的会接受人类与机器人共存的概率也趋近于零。”A/Z答道。

“那你？”

“对于偏执狂来说，只要你的表现超出他的偏执。那么很多事情对他而言就是可以让步的，比如说一年内暂时停掉血肉工厂。”A/Z解释道:“可这只是一时，若是它的兴趣消退了。还是会治标不治本。所以一年，是保这里人类的活命一年。”

“可要是它不按你的路子来呢？”

“那他就得面对我还有你，准确来说是一年后的你和我。也许其他人还翻不出花来，但我俩加一块另说。”

“那既如此，下一步我们做什么呢？”

“那个能干掉卡尔的人且能全身而退，我有点好奇。要是那位站到了我们这边，你说会不会一个很棒的助力呢？科塔娜？”

“大概率是。”科塔娜答道。

过道里A/Z的一声轻笑，往年间他总觉得他一个穿越者没有改变世界的本事，就好好融入这个世界。可现在，也该抡到他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