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孤儿
“来人啊!走水啦!”
一阵混乱惨烈的叫声划破整个归水镇的安宁,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炙烤的焦臭味,言广隐身在黑暗的屋檐上,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
四更天,整个归水镇的人们都睡着了,连往日歌舞升平的迎仙阁都归于沉寂。
一行人趁夜而来,他们藏身于阴影,靠着浑然天成的伪装,全部融入到黑暗中去了。
迎仙阁里多的是毫无武功的姑娘,以及烂醉如泥的欢客,身后已经是尸山血海,却无人感知房间里多了十几个人。
言广是南阳国最顶尖的杀手,他拥有最强的刺杀能力,以及最坚硬的心,他具备所有合格杀手的素质,那就是身为孤儿,没有亲人,没有感情,没有软肋。
他冰冷的眼神里流露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意,剑刃的锋芒划破天际,下一秒房里的男女已经人首分离。
“头儿!不是!”
连杀了十几个人,也没有找到皇后娘娘要找的女人,言广无视于满地的血污,仿佛脚下踩着的都是一只只肮脏龌龊的蝼蚁。
一把寒霜剑凌空而出架在几欲逃跑的老鸨肥大的脖颈上,比剑更冷的是主人毫无感情的声音“说!江竹清在哪?”
老鸨脚下一软,跪在地上的膝盖都打滑,浑身上下如筛糠般哆哆嗦嗦“在…在后院厢房。”
言广手起剑落像削萝卜一样结束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修长手指轻轻一抹擦掉了溅落在他脸上的血迹。
他轻轻抬起脚,无比嫌弃的将鞋底的血污狠狠的擦在老鸨的尸身上。
既找到江竹清他们便不再藏头露尾,而是手起刀落将妓院里里外外都杀了个干干净净,皇家做事最是无情,来之前言广就没有打算让这里有一只苍蝇能够活着飞出去。
一声声尖厉的惨叫传进江竹清耳朵里,她登时睁开双眼,连鞋也没穿,发了疯般往柴房跑去。
“时愿,时愿快醒醒!”江竹清双手颤抖着用力摇他。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衣着褴褛的少年,睡眼惺忪的从稻草堆里坐了起来。
即使身处破败也能看出他是个样貌俊美,英气勃勃的少年郎。
“愿儿!娘没有时间和你多说。”江竹清将怀里的一个小包袱递给时愿。
接着道“有多远你就跑多远,你只需记得一点,从今以后,你将是大荣皇朝最尊贵的唯一血脉,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整个大荣的。”
听到这个消息,时愿眼睛猛然一睁,震惊的跌坐在稻草堆里,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道。
“娘!那你是?”时愿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对!我是大荣国唯一的公主,我的真名叫陈永宁!”
江竹清顿了顿“听着,大荣被窃国时娘才十三四岁,也像你这般大,为了保住大荣血脉,堂堂一国公主不得不藏身在这烟花之地,其中艰辛你亦可知,娘可以做到,你也可以,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保住我们大荣唯一的血脉。”
江竹清一把拉起时愿,时愿从来不知道平时看着柔弱的娘竟然有如此臂力。
“快走!走的远远的,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回来!”
“我不走!娘你和我一起走!”
“傻孩子!娘走不了了,他们是来杀娘的,娘不死在他们刀下恐怕他们不会罢休,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一起走我们两个都得死,只有娘死了,你才能活,你快走!”
江竹清拉开柴房后门将时愿和包袱狠狠推了出去,而后栓上了门栓,背靠着门身体不受控制的滑落。
“娘!我不走!我要和你死在一块!”时愿在门外已然哭成了泪人,他生来就没有爹,若是再没有娘,他如风中残烛有何区别?
“你快走!只有你活着才能为娘报仇,你可是我们大荣国最后的血脉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为娘报仇,一定!!!”
任凭时愿在外面如何敲门她都不应,或许只有仇恨才能点燃他求生的希望。
“我的儿,往后要靠你自己去闯,娘再也不能保护你了,娘只要你记住你不是卑贱的妓子之子,你身上有我们大荣最尊贵的血脉,你也不是只可当一个龟奴,你的子女也不会世世代代为奴为娼。”
江竹清突然疯了般发出尖厉的笑声“哈哈哈~”
“只要!只要这世上再没有迎仙阁,也就再没有人知道我儿的身世,愿儿,从此天高海阔任君翱翔。”
江竹清打翻了烛台,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黑夜,这个屋子里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时愿隔着门缝看了江竹清最后一眼,对着门板深深跪拜了自己的母亲,便用衣袖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决然离去。
娘说的对,若我也死了,谁来替我们报仇,谁来替我们鸣冤?
闻声赶来的言广漠然的看着江竹清,拂开衣袍恭恭敬敬跪下,面无表情的道“臣言广恭请贵妃娘娘殡天。”
“他竟是南明帝?”江竹清一点也不意外,十五年前他向她许诺一定会来为她赎身。
她虽不信,但从小在宫斗中长大,又久经风月场,日日缠绵枕塌的半月光景,也猜到了他定是京中贵人。
否则她不会费尽心机讨他欢心,甚至珠胎暗结。
今日间有人假扮恩客,向她打听十五年前的陈年旧事,她就明白自己将获杀身之祸,只是她原以为只是高门大户的内宅之斗,却未曾想到原来是又一场皇室浩劫。
不用多问以江竹清的聪明才智也定然明白,要她死的不是南明皇帝,而是皇后娘娘。
既然他们尊称自己为贵妃娘娘想必是萧景行已经下旨封她为妃,迎她入宫。
可迎一个妓子进宫,不仅是皇室蒙羞,更是为祖宗礼法所不容。
但更重要的是,身为一国之母怎可容许一个妓子与自己争宠?
那时愿岂不就是亡国公主和窃国新帝的种?都是报应都是轮回啊!江竹清突然仰天大笑,妖艳的脸庞被火光印的绯红。
她凤眼微抬,将外袍褪去,轻挽起长发,露出一片都是红痕的雪白脖颈,一片酥胸半遮半掩,惹得火光外的杀手们都血脉喷张。
她轻抬起腿,修长的美腿踩在破旧柴房的烂木凳上,顺势摸了一把自己的美腿,眉目含情的望了一眼言广,说不出的风情万种,眼波流转间她咬破手指点涂在唇上,红的艳丽,锁魂一般。
她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又幽怖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回娘娘,卑职言广。”不知怎地,像言广这样杀人如麻的杀手竟也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江竹清轻笑着低下头来“告诉萧景行,朕真名永宁,是大荣国最后一个皇帝。”
唇边的笑突然定住了,眸色悠然转寒,墨黑的瞳孔骤缩,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道“朕允他以皇后之尊随朕陪葬。”
她满意的看着言广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
而后捡起稻草堆上时愿的破布枕头,走进了火光中。
无数的火星顺着她的裙摆攀爬而上,她烧的灿烂,一如她短暂又惊心动魄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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