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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秧马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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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秧马三郎

“布谷布谷”。

江都城郊的张家湾,在布谷鸟清脆欢快的叫声中醒来。

路边的草木仿佛一夜之间愈发青绿,竟相迸发着浓郁的生机。

农人下到秧田里,熟练地弯腰拔秧苗,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

拔秧、插秧的人,时不时直起腰来,说几句闲话,让腰舒展舒展。

在弯腰的农人中,坐着滑行拔秧的张衍父子收获了四周好奇的目光。

一开始是看稀奇,甚至有人腹诽张衍花样多,下田都想着偷懒,不久之后就成了惊叹……

咦?

干活比自家快?还可以坐着滑行?不用弯腰?

“阿衍老弟,你坐着那个是什么?”旁边秧田的张大河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秧马!”张衍响亮地回答。

他就等着人问,才有机会炫耀。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询问,张衍乐呵呵地介绍:“外形似小船,头尾翘起,背面象瓦……人坐在船背,拔秧的时候,双手将秧苗拔起,随手捆扎、置于船后仓中;若是插秧,用右手将船头上放置的秧苗插入田中,然后以双脚使秧马向后逐渐挪动……”

他边说边示范,坐在秧马上灵活得像个少年郎,辛苦的农活在他手中仿佛成了儿戏。

累当然也累,但确实比弯腰好受很多。

经验丰富的老农一通看下来,很快明白秧马的作用,纷纷拍大腿:“这是何处想来!我们怎么就想不到!”

“还得是阿衍,识字的就是不一样!”

张衍识字,还挺有见识,可还是田舍汉。

乡亲们有些可惜,又有些安慰。

张衍笑道:“是我家小三郎的主意,说是从竹马、木马想到的。我想着试试不吃亏,就做了一个。你们要觉得好用,也可以用起来。”

秧马这东西,结构和材料都不复杂,会做板凳的研究一会儿很容易想通,没法保密。

张衍也不觉得此事需要保密。

“是川柏想到的啊?小儿郎头脑灵活!回头我学一学,要是做出来,提两条鱼谢他!”张大河爽朗笑道。

春夏时节溪流涨水,勤快的人多少都能逮到一些鱼,张大河自觉承诺能兑现。

邻里都知道,张衍家的小三郎张川柏最爱摸鱼摸虾,熟悉的人都笑他是狸奴投胎。

“阿衍兄先借给我家琢磨,不管做不做得出,送三条鱼!”另一个邻居抢过话头。

“这个怕是要懂木工的才做得出?我手笨怕是学不来,可不可以请阿衍兄帮我?我可以买!”

突然就竞争起来了。

插秧不能等,早做好早享受!

……

狸奴投胎的张川柏还是个豁着门牙的总角小儿,家里有两个兄长,拔秧苗、插秧这种事用不着他。

插秧不仅累,还要有技巧。

小儿手生,秧苗插得东倒西歪甚至飘在水面上,不是白忙活吗?

农人闲时一日两餐,忙时一日三餐。

阿娘吴秀做好饭,张川柏跟阿娘告别,和小伙伴一起,提着食盒去田里送午饭。

小儿们被饭菜香勾得肚子里馋虫乱动,眼珠子滴溜溜转,却没有人偷吃……他们虽小,也知道这是给干重活的大人吃的。

“川柏,一会儿我们去捡田螺还是捉泥鳅?”邻居家的张柱兴冲冲地问。

不能吃大人的好饭菜,我们可以给自己加菜啊!

“都要!”张川柏响亮地回答,“田螺洗一洗,在清水里养几天,勤换水。夹掉尾巴连壳煮,多加配料……泥鳅也要养两天,和豆腐一起炖煮,美得很呢!”

安排得明明白白!

小儿们控诉地看着张川柏:“吃泥鳅还要加豆腐,真败家啊!”

谁家好孩儿吃泥鳅还加豆腐啊!

豆腐可不是人人会做的,逢年过节买两块回来就是改善生活了!

张川柏理直气壮:“我阿耶说,会吃的人有福气!”

“哟呵呵,你耶耶出名的纵容孩子!”

“走走!捉泥鳅去!”

“柱子别跑!摔了饭菜你阿耶捶死你!”

小孩儿们奔跑的脚步顿时慢下来。

摔了自己事小,摔了饭菜事大。

张川柏走到秧田边,喊了一声“阿耶”,一群人齐刷刷回头。

“阿……耶?”张川柏被热情的目光吓得顿住脚步。

如果没有记错,他只有一个阿耶。

阿耶,父亲也,没听过哪个正经人有多个父亲的。

“三郎,你就要有很多鱼吃啦!”张衍排众而出,向小儿子宣布好消息。

张川柏疑惑,水田里长出鱼了?

很快,乡亲们七嘴八舌的夸奖,让张川柏明白,原来是秧马的功劳。

他赧然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秧马不是他自己创造的。

他有一个秘密,从小就做一个连续的梦,梦里是另一个时空。

小时候,他以为这是很正常的。

毕竟人人都会做梦,长兄张远志梦见过仙女,二兄张京墨梦见过东海龙王,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

可渐渐的,他知道自己的梦不同寻常。

尤其是两个月前过了生日,又长大了一岁,原本模糊的梦见变得清晰,一些新的事物忽然闪现在脑海。

前些天,他灵光一闪想到秧马,北宋时才出现,一直到千年后的南方农村还有人使用。

苏轼《秧马歌引》细致地写了秧马的制作和使用方法。

苏轼?北宋?

咦?哪跟哪?

他虽小也知道,现在是大唐贞观年间!

张川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一个有秘密的孩子,曾为此很慌张。

但想到秧马的作用,他还是告诉了父亲,父亲爽快撸起袖子做。

父亲当时说:“试一试嘛!你长兄刚去甄医师那里做学医时,信心满满给我开药,说是清便排毒,我还不是二话不说就喝。”

骑秧马顶多被人取笑,喝好大儿远志开的药一泻千里,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有这样的父亲,张川柏的苦恼顿时如浮云飘散。

做梦而已,顶多比别人知道得多一点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各家大人蹲在田边树荫下,一边吃饭,一边商议谁家先做秧马,是不是非做不可……

看起来不错,说起来热闹,做起来不一定好上手啊!

邻居张大河借过秧马研究一会儿,摇了摇头:“眼睛看明白了,就是不知道手明不明白。”

“试一试不就知道啦!就费一些木头,做得不好顶多给黄口小儿骑着玩。”乡亲们很乐观。

张衍微微笑道:“实在不会做,可以出钱请春生阿兄做,我做的时候,也去向他请教过呢!”

族兄张春生是奇人,右手缺了三根手指,只剩大拇指和食指,竟然还能练出一手木工绝活。

他性情和善,喜欢小孩儿,邻里的孩子都收过他做的小玩具。

乡亲们听到张衍的建议,想想觉得也行。

此时,张春生也在人群中,看着张衍感激地笑。

大人还在吃饭,黄口小儿们争先恐后跳进水田里摸田螺、捉泥鳅。

二郎张京墨瞟了眼一马当先的小弟,提醒:“别伸手进泥鳅洞,担心摸到有纹身的!”

众所周知,有纹身的都惹不起!

(为了阅读体验,本书标注放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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