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干什么？”邱枫回了房间就看见四个面容憔悴的人蹲了一屋子。

“你没事儿吧？”四个人又活了过来，一窝蜂的上下其手。

“你们没事儿吧？”

“我们刚才想了一下，是不是有人拿着鞭子呢？那抽的谁啊？”

“殷阮。”反正那十几下都在殷阮身上。

“啊吓死了……少主你真的没事儿嘛让我们再看看，真的没抽你？”

“你要这么问确实是没有，这些伤都是和地狱干仗干出来的。”邱枫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才等到现在，“我没事，都赶紧睡觉吧，你们今天也够累的了。”

“真的？别骗我们。”四人恋恋不舍将信将疑，又折返回来，“没有内伤吧？”

“哎哟没有，再不睡等我困死了就有事儿了。”

邱枫半天才把他们打发走，只剩自己一个人，困意确实飞速袭来，甩甩脑袋里的事情，洗洗睡了。

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吧。

邱桀房间里，殷阮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出神。

没有谁生来就刀枪不入的，殷阮忍耐力是好，但几十鞭下来也不住晕厥，只是想着邱桀靠在自己肩上的脆弱感，就迫切的想见到他，每一次都硬抗下来。

自己咬牙扛下来，邱桀就不用再受这份折磨了。

结束了就可以去见邱桀了。

邱桀趴在床上，有伤也没办法盖被子，后背的伤痕就这么明晃晃的进入殷阮的眼，明明自己也一样，但就是觉得呼吸不上来，好像这些伤痛都加倍的作用到了自己身上。

殷阮有很多次都差点妥协了，他臣服于邱桀下意识的庇护与关心，他需求且沉浸于这种毫无保留的情感。

因为年轻较真不愿低头后又因为固执且无法言说的秘密，他都没办法再和邱桀回到从前了。

他害怕这是浮游般的梦境，他怕以后邱桀会恨他。魔萱死在他面前的场景一直忘不掉，他只能一遍一遍固执的质问着他在邱桀心中的位置，他想将问题挤压在邱桀身上，那样他才能得到一丝丝喘息。

或许之前是埋怨的，他怪邱桀言而无信，他恨自己不是邱桀的唯一。但魔萱已经死了，殷阮再纠结这些的时候也只是为了给十四岁的自己一份交代，一种执念。

人人都是贪恋着温存，又担忧着梦醒。

“殷阮……”邱桀慢慢睁开眼。

“怎么醒了？”殷阮恢复正常表情。

“你盯的太直白了，很难不醒。”邱桀牵过他的手枕在脸下，安心的闭上眼，是真的很累了，“我是不是晕过去了？”

“都结束了，你超棒的。”

“你哄小孩啊？”邱桀不满的蹭了蹭，嘴角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殷阮也笑了：“睡吧，我陪着你。”

邱桀没再说话，安静的躺着，殷阮都以为他真的睡着了，看他眉心有浅浅淡淡的微皱，身体上的疼痛靠睡眠也无法缓解。

“你也骗人，我知道后面是你替我的。”

殷阮撇撇嘴，眼眶泛红。

“不是说陪我吗，上来睡。”邱桀不知道是困的睁不开眼，还是怕被发现自己的脆弱敏感，眼睛一直闭着，静静的等着殷阮。

“我睡眠浅。”

“我又不对你怎么样，你害怕？”

“我害怕我自己。”会忍不住说些过去未来的话，给了希望后又无法挽回。

殷阮伤口也都处理过了，本来披着外套想遮挡一番，现在也没有必要，脱了安安静静的趴邱桀旁边，看着他的后脑勺。

“能忍从来都不是好事情。

“你那么小就到了地狱，每天面对着生死攸关，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才捡着一条命。我见过你从死人堆里出来的样子，我知道你不是天生的就能忍，都是被逼到绝境的求生意识而已。

“殷阮，你从小就受了太多罪了。

“你说的对，我确实没保护好你，所以不怪你怪我。

“我时常也在想，你小时候怨恨的是什么，我总觉得你不是喜欢魔萱才这样的，这是你的托词罢了。

“你高需求，所以看见我身边有了魔萱你会害怕，你缺少安全感，所以总是以尖锐的方式印证着感情的坚固。

“那个时候我们都太不成熟了，是我没照顾到你的情绪，你把自己推远放在对立面都是为了我的回来而已。我那时候如果不那么较真多爱你一点就好了。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啊，错过就是错过了，你的心结我在那时没有打开后面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邱桀把头埋在枕头里，沉默了许久，才转头牵上殷阮的手。

“向前看吧。”殷阮斟酌着话语，不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念旧的人总是口是心非，而他才是那个一直被困在回忆里的人。

邱桀这才沉沉睡去。

我没事。影四明天送回帝豪就行。

白汐终于等到了一条消息，缩在摇椅上的身子这才舍得动一动，眉间的忧愁像一抹化不开的春水。

“那个，给我个东西盖着呗，有点冷。”影四看她有了反应才敢讲话，缩在墙角可怜兮兮的一团。

“没有，总共就这些。”白汐扫了眼房间，家徒四壁。

一定要在这么凄惨的地方吗？影四绝望的闭了下眼：“你担心殷阮吗？”

“嗯。”

“你是不是喜欢他？”

“不是都说你脑子最好使吗？”白汐有些无语，走上前把大衣脱给他，“盖着吧，明天送你去帝豪。”

“那你呢？”

“我睡不着。”白汐走到门口去看月亮。

影四裹着大衣，感受着残留的体温，鼻尖嗅着一股淡淡的古檀木香，安静又温暖。

“白汐。”影四鬼使神差的喊她，“额，我们讲会儿话呗，你和殷阮一样都冷冰冰的，气温都降低了。”

“你说呗。”白汐倚在门框上。

影四吞吞口水，眼睛都不敢眨：“你是不是一直女扮男装啊？”

白汐没讲话，也没什么反应。

“你刚才的神态，你等着消息的言行举止，都不像是一个同性的下属会有的表现。”影四拢了拢大衣，“而且，这衣服给人感觉很温暖，不是那种炙热的体温，是一种飘散在空气中的元素，给人很安心的感觉，就像妈妈的怀抱。我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幸福到想哭的感觉了。”

白汐平静的看着他：“那你还不叫妈？”

“……”我跟你走心呢，地狱都这么不解风情吗？不对，她是只对殷阮上心而已。影四叹了口气，心口说不上的郁结。

一晚，没人睡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