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冯智戣的话，提出建议的庶弟怔了怔：“兄长，我说的联姻是正经联姻，儿女亲家的那种。赵都督有七兄弟，侄子侄女众多，若能娶一个赵家女郎进来，两家就紧密了。”

还能跟鄂王做连襟呢！

冯智戣摇头：“我打听过，他后院空虚、子女稀少，咱们正好乘虚而入。”

和冯家的人多势众相比，赵家确实人丁稀少。

七郎已经开始准备盐田了，如今已是秋日，阳光不够猛烈，只能做些准备工作。

招募人手的事又交给李敬业。

这个便宜大侄子从大庾岭回来之后就一直很忙，先是从流放的罪人中挑选人才送去韶州开矿、冶铁，又设点招都督府亲兵。

赵都督说了，忠不忠诚且另说……来了就是自己人，亲兵首先要能打。

第一个标准就是要打赢李敬业。

叔父如此看重，李敬业豁出去了，日日打擂台，不知不觉浑身青紫。

七郎是个体恤后辈的，慈和地劝道：“你要是忙不过来就不干，你是英国公府的郎君，哪怕吃白饭也没有人敢说你。”

李敬业原本都累得想撂担子，听到七郎的话又变得生龙活虎，拍着胸脯说：“叔父放心！交给我就是！”

七郎见李敬业一阵风似的离开，摊了摊手：“这孩子，真是拿他没办法。”

董月明：……

希望李敬业别累死在岭南，否则没法跟英国公交代啊！

眼看都督府的人进进出出，触角探向各个地方，冯智戣坐不住了，再次找上门。

“下官的妹妹中，最出众的就是这几个，不知都督意下如何？”

黑的、白的、黄的，深深浅浅的都有，你自己挑吧！

一排七个小娘子含羞带怯地看着七郎。

原本，兄长冯智戣说带她们来给赵都督挑选，她们还觉得羞辱。

可见到赵郎，羞辱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以庶出之身，能侍奉赵都督这样举世无双的俊美郎君，此生无憾！

七郎嘴角抽搐，淡淡地说：“冯刺史，你不够诚意啊？”

冯智戣怔了怔，迟疑地说：“都督的意思是？一个不够？这……姐妹共事一夫，也是雅事。行吧，你选两个。”

反正他妹妹多，两个就两个！

七郎：“……你想差了，不是一个两个的问题……哦，也不是三个。”

冯智戣瞪大眼睛，不是吧？七个全要？

赵大都督的床有多大？

这也太贪心了吧？

他闭了闭眼，下了决定：“行！都给赵都督！”

行不行就一句话！

小娘子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即一脸欢喜，就要上前给七郎行礼……

七郎连忙说：“你误会了！我们中原人，纳妾的事通常由正妻做主。我无意纳妾，你把她们带走吧！”

师姐的刀还没生锈呢！

他说的也是实情，有些官员外任，夫人留在家乡寂寞，就纳几个妾进门陪伴自己。

冯智戣将信将疑，难道要走都督夫人的门路？

他想了一会儿，恍然道：“下官明白了。”

七郎：“……我觉得你不明白。罢了，我打算去怀化县探望故人，冯刺史可要一起去？”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刺客的事，得从老许身上入手。

但老许罪人之身，没有能耐获得弓箭和投石机。

幕后之人，是老许的女婿冯智玳呢？还是眼前这个看似粗豪老实的冯智戣？

古人说得对，越老实的人越不可靠，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冯智戣听到“怀化县”的瞬间，垂下双眸，说道：“都督相邀，下官自当奉陪。”

他强压着内心的慌乱，又要让庶妹轮番上前献艺。

七郎皱眉，摆了摆手：“不必如此，让她们退下吧。”

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被当成货物拉出来谈交易已是难堪，何苦再践踏尊严。

小娘子们惊讶又感激地看了七郎一眼，又忐忑地看向冯智戣。

冯智戣不看她们，笑道：“既然都督不喜欢她们，那我先带下去。听说都督有好些侄子侄女，下官诚意联姻，希望都督考量一下。”

客套了几句，约定好去怀化县的日子，冯智戣躬身告退。

看着这个粗豪黑汉子离去的背影，七郎皱了皱眉……此人心中有鬼！

看来嫌疑人即将浮出水面了。

有趣，真有趣。

赵四郎又谈了一桩大买卖回来，听说有人给七郎献美人，哈哈大笑：“他们是太不了解阿全，他要肯纳妾，何必等到今日。”

七郎看向赵四郎：“四哥，不如让给你？”

赵四郎立刻摇头：“幺弟，你别害我。你嫂子厉害着，跟弟妹差不多！”

董月明带着孩子走进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七郎一眼。

七郎立刻说：“我夫人很贤惠！是我自己不想纳，什么黑的白的，给我家月明提鞋都不配！”

董月明轻笑：“你们兄弟不必说这样的话，谁拦着你们？只是要纳妾，也得纳可靠的。可别哪天喝了耗子药都不知道。”

七郎点头：“师姐说得对！”

凡是师姐说的都是对的，师姐若有不对……那肯定是他的错。

见小孩子们好奇地眨巴着眼睛，赵四郎不再提啥“厉害不厉害”，教坏娃娃咋办？

七郎亦回归正题：“我怀疑冯智戣有鬼，我一提到老许，他就垂下头。若大庾岭的刺客真与他有关，倒不太好办。”

“我若处理他，其他人会以为我想谋夺港口，欲加之罪。”

董月明正色道：“先听听许敬宗怎么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此事不查清，终究是隐患。”

众人商议了一会儿，决定由七郎带冯智戣去见许敬宗。

赵四郎带些人去韶州，接即将到来的赵琴姐弟，以免再有刺客半路袭击。

从都督府通往城外的路重新铺了细沙，马车走在上面总算没那么颠簸了。

从广州城到北部的怀化县不远，一行人走了半日也就到了。

领路的本地士兵指着路边的一大片绿树说：“这些就是荔枝树，要到明年五、六月，果实才成熟。荔枝隔夜就变黑，不新鲜了，都督还没吃过新鲜荔枝吧？”

七郎笑道：“确实没吃过，明年就能吃到了。”

前方就是石门山，长安故人许敬宗一家，正是流放在这里，给峒僚种荔枝。

冯智戣的诚意不够，就不知道许敬宗的诚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