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宇文静遣退下人，独自走进一间雕梁画柱的茶楼包间。

“怎么这么晚还见面？”宇文勇看看四周确定没有外人关上门窗。

“这不是事出紧急嘛！”宇文静抹着眼泪坐下，“英杰和温兰出了这样的事，真是让人心里难受。”

“是啊！”宇文超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些日本人真是欺人太甚了。”

“这件事迟早和他们算账，眼下最重要的是大帅继承人的事，国不可一日无主，这个时候人心动乱，更需要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宇文勇看看两人，“你们意欲何为？”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宇文静拿手帕擦拭嘴角，不时抬头看看两人。

兄弟俩互看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妹妹约我们到这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吗？”

“还是哥哥最懂我，”宇文静脸色微变，“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话直说，我要天佑做晋西的大帅。”

“这件事恐怕不好办，”宇文超递过一杯茶过去，“英杰私底下一直在栽培致远，这段时间军务也处理的有条不紊，况且各大宗亲也会站在他那边。”

“所以这件事我只能求两位哥哥了，”宇文静面色微凝，“在军中你们的声望最高，呼声也最大，只要你们支持他，这件事就好办了。”

“这样不是显得假公济私吗？”宇文勇摇摇头，“为了公平起见，这次我们会退出选举。”

“大哥，二哥……”宇文静急切地看着两人，如果他们都不肯出手帮忙，这个晋西大帅的位置致远是坐定了。

“妹妹别急！”宇文勇示意她稍安勿躁，“军中一半人都是我们的属下，我们退出选举，他们也会支持天佑。”

宇文超点点头，“致远舞文弄墨还可以，带兵打仗恐怕就不行了，天佑虽然年幼，已经战功赫赫，在广灵一带更是名声赫起，相信他当选一定深得民心。”

“也不好说，”宇文勇叹了口气，“连连征战，百姓苦不堪言，能够停戈熄火是多少人期盼的事，他们想要的是能带给他们安定平安的大帅，而不是只会打仗的人。”

宇文超点点头，“这件事还需要问问天佑的意见，他若不同意，我们做再多都是徒劳。”

“他会同意的，”宇文静一脸笃定，“到了那个位置他自然会承担责任，大哥，二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推向那个位置。”

两人点点头，“军部的事我们会安排妥当。”

“宗亲那边我亲自去谈，”宇文静一脸笑意，这一次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留在身边了。

“天佑，”宁祖儿推开房门，看见傅天佑颓废地坐在地上，手中握着那封皱巴巴的电报，“天佑，”上前跪坐在他身边。

“祖儿，”傅天佑双眼红肿看着她，“大哥和大嫂走了。”

“我知道，”宁祖儿忍不住哭起来，将他搂进怀里，“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我从来没有想过大哥会这么离开我，从小到大他最疼我包容我，什么事都让着我，好吃好玩的永远第一个想到我。”

宁祖儿抚摸着他的头发，白羽的离开已经让他痛不欲生，现在又是大哥大嫂的骤然离世，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换了谁都承受不了。

“祖儿，”傅天佑紧紧搂着她的腰，“为什么？为什么我最亲的人都这么着急离开我，是我给他们带来了噩运吗？”如果不是他白羽就不会死，如果他能够及时阻拦，大哥和大嫂就不会惨死街头。

“天佑这不怪你，”宁祖儿搂着他微微发抖的身体，“这都是命，怪只怪我们生不逢时。”

“祖儿，我好怕有一天你也会离我而去。”他无法想象，她离他而去，他该怎么活下去。

“不会，我是你的妻子，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宁祖儿抬起手看着手中的戒指，“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竖日的阳光透过窗户，阳光洒在紫色的大床上，宁蓝汐揉揉微微作痛的头，挣扎着爬起来，待看清房间的模样，莫名慌乱起来，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掀开被子一看，自己竟然一丝不挂，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一点意识都没有，他只记得月如走了，他很伤心，在酒馆里喝酒，祖儿陪在他身边，祖儿去了哪里？正要下床，房门推门，一身红色旗袍的女子走了进来，宁蓝汐慌乱地裹上被子。

“你醒了？”璟雯一脸笑意，将手中的醒酒茶放在床头，“喝了这个对醒酒有好处。”

“璟雯，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一丝不挂地躺在她的床上。

“昨天晚上我在街头碰见酒醉不醒的你，便将你带了回来，”拿起沙发上的衣服递过去，“你的衣服我都帮你洗好了。”

“你，你帮我脱的衣服？”

“当然……不是，”璟雯捂嘴笑起来，“花了两个银元请黄包车师傅脱的，你的酒量可真差，这一觉就睡了大半天。”

宁蓝汐放下心来，“昨天晚上谢谢你。”

“客气什么，你不是也帮过我吗？”璟雯站起身，“现在是中饭时间，吃了再走吧！”

关上房门，眼泪忍不住唰唰掉落下来，一夜的缠绵，他搂着她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她竟然无法拒绝他。

“三少，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严舒安急切地看着他，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一走他可能不会在回来了，铁三角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傅天佑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三少……”

“严伯父，”傅天佑一把扶住准备下跪的严老爷，“伯父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这样不是折煞晚辈吗？”

严老爷点点头，脸色通红语气却异常坚定，“请三少把那不孝子给我留下吧！体谅一下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情，如果子衿生的是男娃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偏偏是个女娃，我严家数代单传，绝对不能毁在这一代。”

严老爷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同意，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虽然老了，好歹还能动弹，实在不行我替他也可以，洗衣做饭我都可以。”

傅天佑拍拍他的手，“伯父不来找我，我也有这想法。”

“好，好，”严老爷激动的热泪盈眶，“谢谢三少，你是我严家的大恩人，我替严家的列祖列宗谢谢你。”

傅天佑起身走向他，一把撕下他肩上的肩章。

“三少，”严舒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傅天佑撕下自己肩头的肩章贴在他肩膀上，“我把广灵和白羽都交给你了。”

“三少……”

“军人的天职是什么？”傅天佑面色一变，严肃地看着他。

“服从命令听指挥！”

“记得就好，”朝他伸出手去，“你就是我坚强有力的后盾。”

“三少，”严舒安不觉红了眼，曾经有说有笑的铁哥们如今都要各奔东西了。

“打起精神来，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一拳打向他的胸口，“走之前我们三兄弟好好聚聚吧！”

“祖儿，你真的要和他一起走吗？”琼花看着她收拾衣物，宁大海立在一边低头不语。

“娘，我想好了，我要陪着他，”拉起她的手，“爹，娘你们都会祝福我的对吧！”

“祖儿，这件事有点太仓促了，要不缓一缓吧！”琼花朝宁大海使眼色，这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成木头桩子了。

“娘，我是他的未婚妻，现在危难时刻我更应该陪在他身边。”

“不去不行吗？”宁大海抬起沉重的头，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这一去多少艰难险阻等着她，她少不更事，人世间的凶险更是无从知晓，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工作，做了半辈子的好事，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多眷顾一下他的一双儿女。

宁祖儿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离开，哥哥现在萎靡不振，爹娘年纪渐长，而她却要弃他们不顾。

房间内一时沉静了下来，良久宁大海慢悠悠地开口，“想好了吗？”

宁祖儿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按自己想的去做吧！人生不过三万多天，有些事宁愿做过了后悔，也不要错过了后悔。”

“谢谢爹，”宁祖儿一把鼻涕一把泪扑进他怀里，天佑，谢谢你，让我知道爱一个人可以奋不顾身。

“傻丫头，”宁大海微笑地拍着她的肩膀，“记住，不管走多远，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宁蓝汐拿着汤勺怎么也咽不下去，璟雯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粥。

“昨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这一切太不寻常，他感觉内心异常不安。

“你想发生什么？”璟雯放下手中的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你会对我负责吗？”

“我……”宁蓝汐垂下头默不作声，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月如刚离开，他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若知道一定恨死他了。

璟雯忍不住笑起来，“放心吧！昨天晚上你喝的烂醉如泥，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她这么说，宁蓝汐舒了口气，“昨天晚上的事还是要谢谢你，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可能就要睡马路了。”

“知道就好，以前你替我解过一次围，这次咱们就算两清了，”低头自顾自的喝粥。

宁蓝汐看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