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一听水仙连土都没吃过，就知道她以前的日子应该是不差的。

随即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观音土的来历。

“树皮草皮能吃的都吃了，要不是没力气，砍不了树，谁也不想吃这玩意儿。

毕竟这可是制作瓷器的原材料。”

水仙愕然，“制作瓷器？”

“嗯，因为这种土粘性极高，质地细腻，做出来的瓷器堪称精品。”

“那人能吃？”

“能是能，但得少吃。它遇水后会膨胀，还能凝结成块，消化不了，是会撑死的。”

水仙一脸复杂的低头看手里的食物，她在山里已经几个月了。

竟是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这样。

难怪本该郁郁葱葱的山林子，如今看着灰茫茫的一片，了无生机。

手里明明拿的是食物，却难以下咽。

叶清风一看小家伙抗拒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我给你喂的都是些菜叶子汤。

这菜团子你少吃点，我怕你不消化，这是现有的东西里，能找得到的最好的食物了。”

“咱们山下的村子大部分被掩埋了，连挖都没办法挖。

活着的人，能走的都走出去逃荒了。

我们本来也走了，但走在路上看到人还没走到目的地，就接连死去。

我娘觉得还不如回来，就算是死在这儿，也好过在路上被野狗刨了去。”

“你是被遗弃到河道边上的，我看你还有一口气，娘就让我捡你回家。

当时你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水仙想解释自己不是被遗弃的，但她现在这个样子，又和被遗弃没区别。

“咱们这里连续几年干旱你知道吧？”

水仙点头，“我就住在灵宝山上，知道。”

“今年入夏就下雨，本应该是好事儿，结果竟然是连续降雨，引发山洪，泥石流。

本该到了收粮的季节，这下彻底绝收就不说了，山里的老百姓几乎是死绝了啊！

没有粮种，到处都是死人，什么都不敢乱吃。

只能跑到山林里来刮树皮，挖草根，野菜。

有些野草根本就等不及发芽，就挖出来。

山洪冲毁了一切，实在没东西吃后，就一个个的忍不住逃荒去了。”

“这水还是我在岩石缝里一滴一滴接回来的，每天漫山遍野的找食物。

不过回来是对的，至少死，也能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不至于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看母子俩饿的面黄肌瘦，形似骷髅，霍水仙都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可能会更惨。

“我以为，背靠大山，至少会比没有山的地方好过点儿。”

大娘听言，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山不是我们的山，之前你是没见过，四面八方的人都涌过来抢夺山上的食物，连动物都被捕杀光了，河里的鱼虾蟹螺蛳都被捡光了，更何况是山上的那些树？小姑娘，你是怎么流落到水道边的啊？是在逃荒吗？你家里人呢？”

“娘，她住在灵宝山，就是咱这附近的人！”

水仙附和：“是啊大娘，我叫水仙，洪水冲毁了我家，和他们失散了。

没想到命大遇到了大娘和大哥，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说着，就要去跪，却被眼疾手快的小哥一把拉了起来。

“行了，我们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熬过来的。

既然活了过来，那就好好过日子，如今形势比着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家里人也别着急，慢慢找，再坚持坚持，就一定能熬过来！”

可水仙却不觉得形势有好到哪里，因为她感觉，

“连山里都空荡到没有鸟叫声，安静到互听心跳的地步，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难以下咽的土窝头她还没吃几口，腹痛感袭来的同时，胃酸也同时发作。

那种感觉，难受，太难受了。

她长这么大虽然饥饿过，但饥饿到这地步，还从未经历过。

肚子很难受，咕噜噜的叫，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出了什么问题，总之她很不舒服。

浑身不自在，无力感与五脏六腑间的翻腾，让她站不住也坐不下，更加不想往房间里躺，缺水导致卫生状况堪忧的味道，太刺激人了。

就在她坐立难安的在院子里溜达的时候，突然感觉五脏六腑有一股子气体逐渐转移到肠子里，然后一节一节的往下蠕动。

这熟悉的感觉，让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赶紧问清楚茅房的方向，捂着肚子就冲了进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

她蹲的脚麻疲软，一身疲惫的从茅房走出来。

虽脸色照旧极差，好歹走路是顺畅的，就连抚摸着肚子的手，都带着无比的轻松感。

回到院子，虔诚无比的把手伸进脏兮兮的水盆里，觉得这样洗不干净，她又去灶膛里抓了点草木灰，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手，就好像摸到了什么腌臜东西一样嫌弃万分。

“爹娘，大哥二哥，你们究竟在哪儿啊？

我长这么大，还没混到用树叶擦屁股的地步，没有你们在我身边，我简直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