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百户，你今夜在慈心寺里暂住一晚，有没有感觉心里瘆得慌？”

“呃……被你这么一说，是有点感觉不舒服。朱大人，是不是这庙里风水不对？”

从他嘴里朱公子改口成了朱大人，可见这蒋百户也是个人精。

“蒋百户，佛门之地岂有风水之说？那可是道家之言。蒋百户，我深夜前来你寮房拜访，实是为救你而来。”

蒋百户疑惑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有什么危险要你来救？”

“佛寺寮房分布两侧，这寺院可能僧众多，所以大多数寮房在大雄宝殿前侧，仍还有几只在大雄宝殿后侧。百户大人所住，正在大雄宝殿之后。”

“呵呵，朱大人，在下虽是百户，可现在是商人了。王侍郎官大所住在方丈室附近，朱大人现为正六品，所以也居前而居，我住在后侧正合礼数。”

朱桢脸上故意闪出些恐慌之色，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佛寺是有讲究的，大雄宝殿前，白天供香客供奉诸佛菩萨，是佛菩萨在渡人；大雄宝殿之后，入夜则孤魂野鬼遍布，是诸佛菩萨在渡鬼。”

蒋百户一愣，随即大咧咧地道：“我以前做锦衣卫百户时杀人无数，难道还怕鬼魂索命？”

“蒋百户莫说大话！你做锦衣卫百户时有皇气护身，当然诸邪不近。可你现在，只是一个商人，没了皇气护身，岂不有遭冤魂索命之厄？”

蒋百户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道：“是不是我打了知客僧他故意这么安排的？明天我就再找他算账。”

“蒋百户，你杀人无数，今夜入住阴地，你认为你还能熬到明天早上？”

佛寺处于山中，入夜之后，寂静山林里传来夜枭的鸣叫之声，蒋百户听得也不禁心惊肉跳。

“朱大人，要不咱俩今夜将就着挤挤？”

“蒋百户，我可没和男人共居一室的习惯。”

“朱大人，这么着吧，看来你通晓阴阳，想必是不怕孤魂野鬼了。趁着王侍郎不知道，咱俩悄悄换个房间。”

见蒋百户被自己唬得脸上恐慌之色越来越重，朱桢心中暗暗得意。

“蒋百户，我凭什么和你换房间？你逃得了冤魂索命，也躲不过阳世一刀。”

“朱大人，你这是何意？今日初见朱大人我就以兄弟之礼相待，又在皇太孙面前力荐朱大人入主教坊司，朱大人还不肯认我这个兄弟？

至于阳世一刀更是扯淡，我现在是守法商人，远离江湖，已经没有人找我寻仇了。”

朱桢突然脸色一变道：“蒋百户，当时我就怀疑了，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给我挖了多大的坑？”

蒋百户一怔，脸色渐渐缓了过来，他笑吟吟地说道：“朱大人，你这玩笑可开得有点吓人。嘿嘿，是不是那个罪妇销魂蚀骨，朱大人的身子骨有些吃不消啊？”

朱桢脸一沉，低声斥道：“罪妇？她是燕王侧妃胡媚儿。你给王妃行淫邪之色牵线搭桥，东窗事发，蒋百户你得灭九族。”

蒋百户脸色一变，跺足道：“哎呀，王妃你可坑苦我了。你自己说不能透露你的身份，你怎么主动说与朱大人了？”

朱桢心中暗暗好笑，他说了一句玩笑式的事实：“蒋百户，一旦有人得知我和王妃之事，这泄密之事还能算在王妃头上？是与不是，都是你蒋百户的罪过。”

蒋百户脸上渐渐起了杀机，朱桢瞧上眼中，不动声色地道：“蒋百户，你以为把我灭口你就能保住性命？朝廷命官死在慈心寺中，这可是震惊朝野的大案，不出一日，你便伏诛。”

蒋百户犹豫了一会道：“朱大人，咱俩兄弟一场，你看这样行吗？你悄悄享用王妃，我蒋某人只当什么也不知道，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蒋百户，你们锦衣卫被裁撤前毛指挥使听谁的？”

“锦衣卫只听命于皇帝，是大明皇帝令四皇子燕王殿下创设的，毛指挥使当然是听燕王殿下的。”

“嗯！燕王殿下在锦衣卫中深得人心，死忠燕王殿下的锦衣卫不在少数。虽然锦衣卫被裁撤可毕竟实力还在，你就能保证忠于燕王殿下的其他锦衣卫发现不了你的罪事？”

蒋百户黯然了，朱桢所说正是蒋百户心中最担忧的。

朱桢见时机到了，缓缓说道：“蒋百户，我有一计可救你性命，不知百户大人有没有兴趣。”

“朱大人救我，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蒋百户，莲花庵的事你知道多少？”

蒋百户一脸疑惑：“莲花庵是皇上为燕王侧妃敕建，里面整天烧香念佛的，能有什么事？”

“你真不知道？”

“我蒋某人如敢欺瞒朱大人一句，天打五雷轰。”

“蒋百户，你在三法司供职的旧同僚应该很多，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

蒋百户想了一会道：“有，朱大人有何吩咐？”

“蒋百户，我敢断定，这个莲花庵绝对有问题。你要帮我引见你大理寺的兄弟，悄悄对莲花庵监视，无论如何要抓到王妃的把柄。”

“王妃的把柄？朱大人，你和她私通不就是滔天之罪吗？”

“蒋百户，你真笨。若说出这桩事，王妃当被皇帝亲自下旨处死，我和你也难逃凌迟之罪。”

蒋百户一拍脑门道：“哎呀，是我糊涂了。朱大人，你放心，你什么时候需要监视莲花庵只管吩咐，我立即带兄弟前来听候大人调遣。”

朱桢瞄了一眼窗户，叹了一口气道：“王妃淫贱，迟早会事发。如果王妃突然死了，你我才没性命之虞。”

蒋百户惊骇地道：“朱大人你疯了？刺杀王妃也是灭九族的大罪。”

朱桢不屑地道：“王妃不死，你我就得死。蒋百户，我说过要刺杀王妃吗？自有杀王妃之刀，我们只需要把这刀引向王妃的脖颈而已。”

蒋百户犹豫了好久，一咬牙道：“朱大人，你要我怎么做？”

“蒋百户，三天之内，你把大理寺的兄弟引来见我。半个月后，你花重金雇人在京师中散布谣言，就说北元五万铁骑犯境，掠我大明边民。”

蒋百户吃惊地道：“北元犯境，皇上定令燕京之兵靖边。朱大人，你是想让燕王返回北平？”

窗外突然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大胆，你俩是想策动燕王造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