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尝了尝那鹿肉，发现比刚才吃的烤兔肉还要美味。

淡淡的草木清香中掺杂着醇厚的肉香，浓而不腻，还有鹿肉特有的甘甜味在口中炸开，那是一种内敛而深沉的甜，恰到好处地平衡了整体的口感。

她夹起一块鹿肉，递向柳美人：“月姐姐，你也尝尝。”

柳美人却轻笑着摆了摆手，眸中的狡黠忽现：“我才不敢吃你的肉呢，这可是皇上特意为你准备的。”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秦鸢能听到。

秦鸢收回手，转而将肉塞进自己嘴里：“月姐姐说什么呢。”

柳美人看着秦鸢泛红的耳根，心中暗自思忖：难怪从刚才起就觉得帐子里冷飕飕的。

她偷偷瞥了一眼主位，果然看到萧泽锦又将目光投向了身边这人。

陶婉仪和怡妃都没有错过这番动作，冯文启的每一次举动，都代表着天子之意。

怡妃握紧了手中的酒杯，脸色苍白，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

然而，越是压抑，那股嫉妒之火就越是汹涌。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可那本该香醇的美酒此刻在她口中却变得苦涩无比。

陶婉仪的模样倒是比怡妃好上一些，她先前没有被萧泽锦直接拒绝，此刻正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宴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结束。

柳美人想要去找她哥哥说说话，便没有与秦鸢一道回去。

秦鸢与竹月与其他人散开，缓缓往后营走去。

夜幕低垂，周遭每隔几步就燃着明亮的火炬，将路途照得通明。

火光摇曳，在两人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似乎是侍卫们在交谈，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爽朗的笑声。

行至半道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拐角处，是陶婉仪。

秦鸢与竹月对着她行礼之后便想离开，却不料在经过陶婉仪时，听到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先前觉着你与怡妃只有三四分相似，今日细看殷贵人，倒发现有五六分相像了。”

秦鸢闻言，停下脚步，面色平静地望着她，道：“不知陶婉仪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陶婉仪轻笑一声，眼中浮现一抹锋芒：“本宫只是好心提醒你，皇上宠幸你，不过是因为你带来了些许新鲜感罢了。你可知道，两年后还会有选秀？到时候，指不定会有比你更貌美更年轻的女子入宫。”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步步逼近秦鸢：“那时的你，就会变成现在的怡妃，苦苦地看着皇上临幸新人。这宫里的宠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秦鸢立在原处未动，淡然道：“多谢陶婉仪提点，嫔妾会谨记在心。”

她稍作停顿，唇角微扬：“不过，姐姐既然如此关心嫔妾，想必也是过来人吧？不知姐姐可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

这番话说得平和，却字字见血。

陶婉仪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她冷笑一声：“殷贵人果真伶牙俐齿，但在宫里泯然众人的可不少见。”

秦鸢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浅淡的笑容：“姐姐说得对，所以嫔妾更要向姐姐这样的前辈学习，以免重蹈覆辙。”

陶婉仪眯起眼睛，语气不善：“你这是在讽刺本宫吗，殷贵人？”

秦鸢轻轻摇头：“嫔妾不敢，只是在向姐姐请教而已。毕竟，姐姐在宫中多年，经历必定丰富。”

陶婉仪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咬牙切齿地说：“你！”

秦鸢却不给她发作的机会，继续说道：“姐姐的好意，嫔妾心领了。只是嫔妾觉得，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姐姐的经历，未必就是嫔妾的未来。”

陶婉仪被这番话噎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火光隐隐绰绰，人声此起彼伏，这处着实不是一个能够任她发难的好地方。

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殷贵人好自为之，希望你以后还能保持这份从容。”

不管如何，她与怡妃外貌相似这一点，定然会在她心中埋下一颗不安定的种子。

日后每当她照镜子，都会想起怡妃那张相似的脸。

这种相似会成为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她会不断猜测，皇上宠爱她，是否只因为她像极了怡妃？

她在皇上心中，到底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还是某个人的替代品？

这种疑虑会如同毒蛇，日日噬咬她的内心。

竹月担忧地看着秦鸢，小声问道：“主子，您没事吧？陶婉仪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秦鸢道：“无妨，这些话听听就好，不必太在意。”

两人继续往前走，夜风微凉，卷起一缕缕轻烟，丝丝凉意悄然钻入衣襟。

秦鸢拢起披风，脚步从容不迫，仿佛刚才的交锋不曾发生过。

没过多久，后营的区域出现在眼前。

火把的光芒将营地照得通明，帐篷的影子在地上摇曳。

就在这时，秦鸢骤然停下脚步，眼神微微一凝。

在她的营帐不远处，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萧泽锦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晦暗难明，如同深不可测的潭水，让人无法琢磨其中的情绪。

那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仿佛在考量着什么。

尽管如此，他的姿态却像是在等着她走过去。

秦鸢心中难免一凛，缓步朝萧泽锦走去。

相似又如何，她要的不是皇上虚无缥缈的真心，那种东西在权力的游戏中不过是一场幻梦。

今日宠爱有加的龙颜，明日可能就会变成冷若冰霜的背影。

她不会愚蠢到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真心上，哪怕这个男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地位，是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机会。

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是她精心计算的棋子。

目的只有一个。

她要做妃、贵妃，甚至是——至高无上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