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张书元缓缓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他开始仔细回想刚才与赵玄羽的对话，特别是赵玄羽说过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不禁对赵玄羽的身份产生了一丝怀疑。

作为一名山上修士，为何会对山下的朝堂政局如此了解？这让张书元感到十分困惑。通常情况下，山上修士对于山下的事情应该不太关心才对。而且，从赵玄羽的气度和谈吐来看，他似乎并不像是一个来自小门小派的人。

在蜀中，最大的门派便是蜀中剑冢。然而，据张书元所知，剑冢的传人都会配有剑侍，而赵玄羽却独自一人。不仅如此，赵玄羽给人的感觉非常内敛沉稳，不张扬，说话时也是条理分明、逻辑清晰，更像是一个出自大家族的子弟。

这样一来，赵玄羽的真实身份便成了问题。张书元心里暗自琢磨着，又站起身，开始在黑暗的房间内来回踱步，自己为什么会对赵玄羽身份生疑？吐槽政坛的酒后之言算不得事，热心帮助刚刚认识的半个好人，这也说的过去，但如果那个人是朝廷通缉的叛党，那这两件事连在一起，总是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尤其是赵玄羽的那句话，诛心之言。

张书元停下脚步，眉头紧皱。心中决定去找赵玄羽问清楚，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张书元打开房门，朝着赵玄羽的房间走去。当他走到赵玄羽房门口时，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上去。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十分响亮，赵玄羽应该还没有睡觉，马上房间内就传来脚步声，房门打开露出赵玄羽有些诧异的表情，“书元不赶紧休羽还有什么事吗？”

“赵兄，能进去谈谈吗？”张书元直言道。

赵玄羽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转过身让开身位，“当然可以。”

张书元走进房间，屋内没有点灯，仅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亮屋内，张书元走到窗前，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床上没有躺过的痕迹，心中有了几分猜想，随后开口反问道：“赵兄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玄羽关上房门，没有走进而是站在没有月光照射的阴影内，听到张书元的问题。大晚上不睡觉找我说话，结果是反过来质问我的？玄羽的心中感到有些好笑。他的目光平静而沉稳，声音低沉而有力：“张兄，大晚上不休息，就是为了过来质问我吗？”

“不不不，不是质问，只是有些疑惑，疑惑你到底是谁？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张书元回道。

“我？你不是已经清楚了吗，我自己除了没有明说之外，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吧。”

张书元听到这话说道：“现在清楚了，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吗，你就不能和杨云山一样给我一些时间吗？”

“你对自己很自信。”

“我只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楚的认知。”

“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赵玄羽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我看出来你有些头脑，但你的眼界还是太小了。你出生在社会底层的普通家庭，这或许会让你拥有一些其他官宦世家所没有的品格和心性，但你的接触面太窄，眼界也受到了限制。官宦世家所能带来的人脉和视野优势，是你无法比拟的。这是第一点。”说着赵玄羽伸出一根手指强调道。

“第二点，你知道你去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影响吗？你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到时候可就不是那些小年轻们找你麻烦这么简单了。他们会亲自下场来收拾你。”赵玄羽的语气越发严肃起来。

接着赵玄羽又说道：“你自诩大齐人，那你对大齐的历史应该很了解吧？”

张书元点点头。

赵玄羽顿了顿，然后接着说下去：“北齐历，景泰三年，北魏国主突然驾崩，国内陷入混乱。此时，北齐抓住机会发动战争，进攻北魏。要知道，北魏可是九州上数一数二的强国，其军队实力堪称无敌，尤其是静塞军更是所向披靡。然而，仅仅用了一年时间，北魏就分崩离析，再看看南方三国，虽然官场腐败、军事力量薄弱，但在外敌面前，他们毅然放下偏见，结盟共同抵御敌人。如果不是北齐拼尽全力，倾尽全国之力打一场生死存亡之战，恐怕九州的局势将会变得扑朔迷离，最终谁能称霸天下还是个未知数呢！”

“可是最终北齐还是赢了，不是吗？这就是天下大势，谁都难以扭转，你们给我时间，我会带着新的大势而来。”

赵玄羽听到这话哈哈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和不屑。他看着对方，眼中闪过一抹冷光，缓缓说道：“给你一些时间？谁给我们时间？你真以为你比那所谓的天命帝还要得天命？别太天真了！”

然后，他又继续说道：“你要做的事情并不比我们简单，甚至可能更难。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也不要轻视我们的决心和实力。”说完，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苦笑。

赵玄羽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盯着张书元，语气坚定地说：“而且，杨云山会怎么做还是个未知数呢。说不定他很同意我的见解呢。”

张书元罕见的戏谑了一声，“看样子是没谈拢喽？”

说完二人对上目光，黑暗中张书元看不清赵玄羽的脸，但他能感觉到赵玄羽脸上的自信，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以这种神情面对别人，今天算是两极反转了，张书元心中想道：这感觉真不爽，看来以后要多用用。

咚咚咚！

同样的敲门声在赵玄羽身后响起，打破了对峙氛围的同时吸引了二人的目光，赵玄羽心中知道这是谁，转回身深深看了张书元一眼，张书元满不在乎抬了抬手，赵玄羽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房门再次打开，赵玄羽推门走了进来，这次他直接走到了窗前来到张书元身边，倚在窗框上不去看他而是面向窗外看着夜空叹了口气。

张书元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开口说道：“看来这回算我赢了？”

说完拍了拍赵玄羽的肩膀走出来房间，就在他要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赵玄羽还是开口说到，“我的话依旧有效，如果你在北齐混不下的话，来北魏，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想想，不然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张书元甚至都没有听完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间内只留下赵玄羽一人，回想着刚刚出去的场景。

赵玄羽再次跟着杨云山来到哪个隐秘的角落，杨云山开口道：“赵公子，抱歉，我真的只是想过安稳日子，再说南楚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吗？您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还，但这件事情，我真的很难接受。对不起！”

赵玄羽说到，“你可想好了，你这种身份是不会有安稳生活的。”

杨云山点点头。

赵玄羽见状扭头就离开了，只留下杨云山一个人站在小巷内。

赵玄羽回想的同时也开始反思自己，西蜀一行太过于顺利了，也和国家有关，西蜀皇室相较于南楚与东吴真的算的上明君了，而自己太过于自信了，不是每个人都想着复国，有的人现在的生活真的比以前要好，这样的人不能单单用家国情怀来引导，更应该有所许诺。

而就现在看来，这次的游说之旅恐怕要有些变更了。南疆之行可能收获不大，吴地看样子不用去了。吴地位于江南，土地富足，经济与环境很好，难度太大。而如今的大齐在吴地的封王，卫所怕是比东吴的皇帝都太多了，犹如繁星点点，数不胜数。

想到这，赵玄羽面色凝重地一挥手，白隼再次落在了窗前，揭下爪上信件，没有马上去看，而是点燃了一根蜡烛，铺开一张纸，沉思片刻后挥笔写了起来，没一会就写完了，在桌子上晾干后别在爪上，赵玄羽沉稳地摸了摸白隼的脑袋，喂了些吃的就将它又放出了窗外。

展开桌子上的信件，借着灯光看了起来，内容不过是赵玄羽要求搜索的南楚遗民的踪迹，三两眼看完后就放在烛火上烧了，信件就像一只燃烧的蝴蝶，在烛火中翩翩起舞，最终化为灰烬。

赵玄羽吹灭蜡烛，躺在床上，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虽然接触不久不是很了解张书元的性格，但通过韩炎的话和刚刚的对话，他能看出来张书元是绝不会轻易放弃。

而南疆之行，也许会有更多的变数。

赵玄羽决定先按兵不动，按照原来的计划走一步看一步，但要加紧时间，刚刚对张书元的话虽然那么说，但张书元真的不一定孤身一人，如果真的让张书元干成了，那北魏就会被进一步削弱，甚至动摇根基。

而现在的他，必须步步为营，快又稳的解决中原之事赶紧回去。

次日清晨，三人一同来到韩炎房间，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神态。

三人对视一眼一同打开了房门，一打开就看见了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韩炎，几人脸上也满是无语，张书元见状又要上前将他踢醒，赵玄羽则伸手将他拦住开口说道：“算了，看他昨晚的样子，今天我走就不叫他了，省的他有说一大堆，就这样吧。”

说完依次向着二人告别，二人见他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看到赵玄羽准备离开也都跟着走出来为他送行。

刚刚走下楼，头上就传来一阵喊话声，“你是怎么将不辞而别说的这么坦然的？什么叫我说的多？我这么大的年纪嘱咐你们这群小年轻，两句，这就不爱听了？”

赵玄羽笑着回头说到，“谁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你这把年纪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吧，别到处乱串了啊！”

“不是你什么意思？走吧走吧，你个闷油瓶，不说话就算了，一说话就呛的人说不了什么。”韩炎在楼上摆摆手说道。

赵玄羽转过身，向着几人抱了个拳，之后就不再迟疑转身离开。

看着赵玄羽离开的背影，杨云山也转身抱拳道：“既然老大哥已经醒了，那我也就不等了，今天要赶不少路，老弟我也先行一步了！多谢这几日诸位照顾，今日一别，咱们有机会江湖再会！”

张书元二人回了一礼，齐声开口道：“江湖再会！”

说完杨云山也转身离开。

看着如今已经离开一半的一伙人，韩炎叹了口气，他还是喜欢热闹一点，几日相处下来，四人关系他认为相处不错，虽然每个人心中都有些事，但谁心里没点秘密，真遇到这样的人，韩炎指定送佛送到西，给他送回家去。

低下头看着楼下站着的张书元，开口问道：“怎么？你今天也要走？”

张书元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抬头说道，“你能不能下来说话？我不想年纪轻轻地脖子就落下毛病。”

过了一会洗漱完成的韩炎终于来到了楼下，而张书元依旧早在一楼的客桌上，一口一口喝着粥，吃着早饭。

韩炎坐下拿起包子啃了一口，开口道：“那俩货这么急吗？连一口早饭都没吃，就走了。”

张书元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睡到现在？是我在等你。”

韩炎挠挠头尴尬的笑了一下，接着说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也今天走吗！唉，这么快我就成孤家寡人了，想当初…”

“停停停，你给我打住，我说我要走了吗？我算明白为什么赵铭不让我叫醒你了。”张书元吐槽道。

“你不走？那你还有什么事要解决吗？”韩炎兴奋的说道。

“忘了当初我们的约定了吗？我们一起出来游历，一起行侠仗义，一起观赏大好河山，现在前半段完成了，你还差我后半段！”

说完张书元盯着他开口道；“你要毁约？”

回应他的是三个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