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魏商，姬如昭的伤好的也快了。

突然像转了性儿一般，吵着要吃药，没有几天，便好的差不多了。

伤好的第一件事，她便是进宫请旨。

在进宫请旨之前，她先去找了谢安。

一段时间没见，他仿佛老了许多，发间生了些白发。

他躺在榻上，桌上燃着檀香，正半眯着眼睛睡着。

“师傅。”许久没有喊出这两个字，姬如昭和谢安都愣了愣。

“阿昭，你来了，伤好了？”谢安坐了起来，招呼了下人给姬如昭上了杯茶。

“如今丹赤公主进了京，你和秦朗都立了大功。”

他随口闲聊着，听不出什么情绪。

“因得你伤重，一直躺着，皇上说要赏你，一直也没有机会，为师正好想问问你，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谢安停止了说话，看了过来。

姬如昭对上他的眼神，没有回答，却扯开了话题。

“师傅，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谢安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懵了一瞬，不过接着他便笑了笑。

“在你家门口，我当时去找你父亲，正巧你偷跑出来玩，被我撞见。”

说到此，他又笑了笑，“你从小就喜欢翻墙爬树，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

姬如昭跟着他回忆起来，往事历历在目，从她七岁和谢安第一次见面，一直都跟随他，习武，骑马，打猎，甚至谢安每次出去，都会带着她走南闯北。

她眼眸微动，心里有些酸涩。

“师傅，多谢你教我武功。”

谢安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今日，想起回忆往事了？”

姬如昭笑了笑，站起身，“可能人经历过生死，才会更加怀念以前的日子吧。”

“师傅，我要进宫一趟。”

“哦？进宫所为何事？”

“请命，攻打南州，魏商营地。”

听到此话，谢安愣了一愣，接着是低头沉思。

“也好，如今有丹赤的兵力，确实是攻打南州最好的时机，只是你…”

“我什么？”

姬如昭故意问道，她心里知道，当日派她去卧底，路上又派锦枢院的人要她性命。

为的就是让她成功打入魏商营地。

在谢安眼里，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徒弟，而是一颗棋子。

“没什么…”谢安仿佛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也站起身。

“为师还有事，你先进宫吧，别让皇上久等。”

说罢，他便离开了。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和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姬如昭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

“师傅…别怪我。”

*

整顿完兵马，是在半月后。

赵国由叶凌云带兵，姬如昭紧随其后。

丹赤的援兵，直接去了南州。

南州这边，魏商也早早接到了消息，只是，明知是必输无疑的一战，他却看起来毫不担心。

“皇子，赵国的兵马很快就要到河界了，我们可以出兵了。”

左慎回营帐禀报，魏商侧头看了看，齐相一直皱着眉头，没有开口。

他失去了女儿，心里本来苦闷，接着赵国又来了兵马，他更是生无可恋。

他起身，安慰起来，“其实咱们多活了这么些年，已经值了，这一天早晚会来，堂堂正正的与赵国一战，不算孬种。”

左慎眼眶湿润，他知道这一战代表什么。

西南越国最近也在向南州靠近，赵国又有丹赤的援兵，此战，一定会输。

“皇子，你就不该信那个女人！她是赵国人，她接近你就是为了探查到营地的位置，好等着这一天！”

左慎声情并茂，气愤不已。

“如今，还害得齐相白发人送黑发人。”

魏商眉头紧蹙，“左慎，不必多说。”

说罢，他毅然的站起身，将身上的盔甲拍净，理齐，提起长刀，语气坚定。

“让众将士，跟我走。”

左慎刚想听令出门，却又被齐相叫住，他转了转头，最后一次问道，“商儿，此一去，复国就再无望了。”

“你当真，想好了？”

魏商扬了扬嘴角，没有回话，只是叫上左慎，带上士兵，毅然决然的出了门。

赵国的兵马已经在河界等候多时。

魏商带着兵马，与其只隔几百余米。

叶凌云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位传说中的魏国逆党头领。

虽然他早就知道，魏商就是黄梦，可是如今真的对峙，他还是有些害怕。

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些，对姬如昭冷嘲热讽的说道，“你和他，不是关系挺好的吗？怎么，得知他是逆党头领，有什么想说的？”

姬如昭冷哼一声，说道，“他接近我，不就是为了刺探消息吗？我有什么好说？一句话，杀了他。”

“呵！”叶凌云怎么也没想到，姬如昭还真是理智。

“看来在国家大事上，你还真是不留情面。”

姬如昭在心里冷笑一声，从后背抽出一支箭，对着魏商的方向，瞄了过去。

“皇子小心！”

左慎驾马跑到他面前，对着姬如昭喊道，“你这个女人，当真没有心吗！”

姬如昭心里翻涌一番，又将箭收起。

叶凌云冷笑一声，“看来，你对他也不是毫无感情。”

姬如昭没有搭理他，抬眼看了看魏商，他的眼神，十分的复杂，也在直勾勾的盯着她。

见到此状，左慎也从后背抽出箭，只是他没有犹豫，直接朝叶凌云射了过去。

“娘的！”叶凌云虽然躲过，却也气愤，两队战役一触即发。

只是，他并没有下达命令，因为真正下命令的人还没到。

“赵文贞呢？”魏商喊道。

叶凌云刚想答话，东方川带着一队人马，护送着皇上，骑到了最前面。

“魏商，终于见面了。”

魏商笑了笑，“赵文贞，你觉得你能打的过我吗？”

皇上胜券在握，挥了挥手，“你说呢？”

不过下一秒，却又来了两队人马，自西南汇入，魏商冷笑一声，好像早有预料。

皇上却有些诧异，他仔细看去，来的竟然是越国人，还有…谢安。

“谢院长？你…”

谢安笑了笑，自他身后，便露出了越轻臣得意的嘴脸。

“真是热闹啊。”魏商驾了驾马，走近些，“人都聚齐了。”

“没想到吧赵文贞，谢安，就是勾结越国的叛徒，你还得谢谢我呢，要不然咱们开战，谢安还不知道要蛰伏到什么时候。”

东方川赶忙拔出剑，护在皇上身旁，大喊，“保护皇上！”

这时，叶凌云也不再伪装，直接从背后要偷袭皇上，没成想，却被姬如昭一剑刺伤。

他扶着受伤的胳膊，赶忙退去和谢安一起。

“姬如昭，你早就知道我和谢院长是一伙的了？”

谢安眼底闪过一丝的不安，但随即又消失。

“阿昭，你真是聪明，不愧是我带出来的。”

如今越国，魏国，赵国，三方对峙，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状况。

而赵国的命脉，在于魏商。

他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这一幕，说道，“赵文贞，我们谈个条件吧。”

面对千钧一发之际，皇上也丝毫没有惧怕，他走近，问道，“什么条件？你说。”

“你答应我，善待我手下所有魏国士兵，我今日，就帮你。”

听到此处，越轻臣和谢安坐不住了。

谢安一个眼神，让他不要着急。

“皇上，魏商的话，你也信？”

“你不动他魏国人，他一定会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你我战后，他重复他的魏国！依老臣之见，您还是乖乖投降，交出玉玺，我和太后娘娘，都会善待您的。”

皇上冷笑一声，“我说呢，原来你和太后早就勾结了。”

但是他也纠结，信魏商，万一他中间反悔，那么赵国将被两国围剿，丹赤的一点援兵根本不足以挽救局面。

可是谢安既然能勾结越国意图谋反，更不可信。

他陷入了两难。

千钧一发之际，谢安也不想再忍，刚想对赵国出箭，却见魏商跳下了马。

他又抬了抬手，示意弓箭手先不要轻举妄动。

天空响起了一声惊雷，黑压压的乌云飘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魏商一步一步的走向皇上，东方川怕他要做什么，死死的护在皇上身前。

姬如昭冷眼看着众人，并没有别的动作。

“想我魏商，勾结旧朝余党意图复国，是为不忠，我没有完成父母的遗命，是为不孝，我杀了太多人，虽然与我立场不同，但我手上也染了太多鲜血，是为不仁，跟着我的这些兄弟，我没能为他们谋到好的出路，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早该死了，在魏朝灭亡的那天，就该死了。”

“多活了这些年，已是上天对我的恩泽。”

说完这些话，他正好走到了皇上面前。

此话感天动地，不说皇上，连东方川都有些动容。

接下来，魏商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左慎见状，赶忙骑马想要拦住他，可是却也来不及了。

“魏国的众将士听令！击杀叛徒，灭了越国！”

下完最后一道命令，他于众人之中自刎，鲜血染红了整个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