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没了念想，没有拼劲，便会变得十分脆弱。

放着以前，这么个箭伤，也许十天半个月即可痊愈。

又曾想，姬如昭当日去卧底之时，从百米的悬崖上摔下来，仅仅几日便能下床走路。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背上的伤，好了点又复发，反反复复的总不见痊愈。

秦朗刚好同姬如明一起下朝，被邀来了姬府。

“小妹这几日，趴在床上也不出门，丫鬟喂药她也不喝，母亲去了，她才勉强喝几口，吃几口，这茶不思饭不想的，瘦了不少，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秦朗同一些好友打了打招呼，便关切道，“前几日我去时，她发着烧，还没醒，现在是醒了吗？”

“是啊，醒了，就是吧，跟我说的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怎么好，你可知为何啊？你们此去丹赤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姬如明问道。

“怎么小妹回来后就如此伤心？”

秦朗叹了口气，他眼底闪过一阵醋意，却瞬间又变成愧疚。

“这次去丹赤，她中枢院的好友齐念…死了。”

姬如明哪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便信了，“怪不得呢，我说小妹怎么每天郁郁寡欢。”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去劝劝她，开导开导，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里走不出来啊。”

“再说，她这不喝药，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背上落个疤多难看，以后，再惹夫婿嫌弃。”

秦朗忙打断，“怎么会嫌弃呢？”

说完，耳根又红了起来。

姬如明笑了笑，打趣道，“你还是喜欢小妹啊？”

秦朗点了点头，不管二人观念如何分歧，他对姬如昭的喜欢，却是没有变过。

姬如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看看她，这时候正是她脆弱的时候，最需要一个男人去悉心开导了！”

正巧，丫鬟正端着汤药候在榻前，知道小姐不想喝，又不能每次都去找夫人。

也是难办。

这时门被推开，姬如明领着秦朗进来了。

秦朗稍微别了别脸，丫鬟忙拿起披风给姬如昭披上，又对着姬如明求救。

“大公子，小姐她…不愿意喝…”

“放这吧，你下去吧。”姬如明支走丫鬟，他也离开了。

房间内只留秦朗和姬如昭。

姬如昭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怨。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吗？”秦朗走近，端起汤药。

“生气归生气，药还是得喝，不喝，伤怎么好呢？”

姬如昭没好气的瞪着他，“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齐念？”

这是她醒来后最想问的问题，就算齐念是魏国卧底，秦朗也没有非要杀了她的理由。

秦朗将药吹了吹，捧在手里，并没有回答。

姬如昭继续发问，“她救过我命。”

秦朗眼底闪过一丝丝的愧疚，但是转瞬又消失。

“她可是魏国人，她来中枢院卧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帮魏商完成反赵复魏的计划！”

他将汤药摔在桌案，声音有些大。

姬如昭冷哼一声，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可是她更知道，魏商和齐念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说动魏商投诚。

若这次和魏商顺利护送和亲公主回京，她便打算跟皇上言明魏商的身份，避免赵魏两国的战事。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秦朗，你不要在这跟我义正辞严，”姬如昭瞪着他，“你杀了齐念，将事情推到我身上，不就是想让魏商恨上我吗？”

她抓住他的衣摆，“你有没有想过，魏商是一定会替齐念报仇的，若他现在起兵该当如何？”

秦朗被说中心事，有些心虚。

他杀了齐念，嫁祸给姬如昭，确实有私心。

他本以为在丹赤可以连魏商一起杀了，没想到，姬如昭竟然舍命救他，让他逃了。

“你当时如果不替他挡箭，他已经死了。”

姬如昭苦笑一声，有些不敢相信，“秦朗，我竟不知你如今那么心狠了？”

“对待敌人仁慈，才是愚蠢。”

秦朗站起身，有些激动，“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和魏商结实，又是为何要替他隐瞒身份，我只想告诉你，他是逆党，他永远是我们的敌人！”

姬如昭眼眸微动，她开始怀疑自己。

“是啊…敌人…”

就算曾经有机.会不是，现在也一定是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不甘呢？

兴许是觉得自己说话语气有些重，秦朗又坐了下来，放平了些语气。

“阿昭，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你志向报效朝廷，我志向为官一方，造福百姓，为什么自从遇见那个魏商，你就是非不分了呢？”

谁是，谁非，局中人都讲不清楚，外人又怎么能明白呢？

姬如昭也不想再过多的争论，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秦朗将桌上的汤药拿起来，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来，喝药，听话。”

姬如昭不为所动，她抵触。

秦朗没了办法，只能继续劝说，“就算你还想去找魏商，你也要好好喝药，不然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床都下不了，你能做什么？”

姬如昭面如死灰，什么也听不进去。

秦朗摇了摇头，起身打算离开。

“你既不想理我，我晚几天再来。”

见他要走，姬如昭突然想起一事，她问道，“木宛容呢？”

“我已经向皇上禀报，她被关进了大牢。”

“我师傅的事…是我的猜测，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姬如昭又说道。

秦朗自知其中的利害，“放心吧，我还在暗中调查，如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谢院长勾结越国，在定论之前，我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说罢，他将被角捻了捻，“明日我再来看你。”

他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姬如昭自始至终也没有看他，他也只好默默离去。

姬如昭的心很乱很乱，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许多。

魏商逃走，一定是去了南州，算算时间，如果他要进攻赵国，想必是早就到了。

如今还没有动静，想必他有别的打算。

幕后的黑手到底是不是谢安，姬如昭还不太敢确定，可是她每次的行踪都能被人提前知晓，而她的行踪又都是谢安所安排的。

谢安的嫌疑最大。

且他以前带兵打过仗，有许多的经验和门生。

只是他为何要勾结敌国，目的是什么，姬如昭暂时没想明白。

冬天，天黑的快，太阳落了后，窗外很快变得漆黑一片。

丫鬟进来添了炭火，又点上灯，又端来了新的汤药。

只是看到中午的汤药还放在原地，也只能摇了摇头，无奈的端走。

“小姐…”

姬如昭直接打断，“放那儿吧，我待会喝。”

丫鬟只能乖乖听话，退了下去。

姬如昭自然是不想喝，她扶着床榻，想去把蜡烛吹熄几根。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房内的蜡烛，却被一阵不知名的风先行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