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尾人鱼生疏地说服唐煜逸：“人鱼化成的人形和雌虫化成的人形区别不大。你想留下我。”

风吹，沙鸣，风从漫无边际的沙漠里飘荡开来，吹过大片大片一样的沙，沙里被吹出枯干的草叶，不知道是哪一年干的。

唐煜逸泡在水里，却感觉不到水的存在，他在被蛊惑，留下这条蓝尾人鱼。

如果不留下，这条人鱼会枯干成草叶。

多可惜……多活该啊！

自己大概看上去很好糊弄吧，这条人鱼的恨意都不藏，就仗着他有点特殊能力的声音硬来？

唐煜逸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留你这玩意干啥，”对不喜欢的东西，唐煜逸向来刻薄，“找雌虫不是更好，还没有腥味。你这人鱼粗鄙，嗓子说话还难听。”

从样貌来说，这条人鱼算得上海之瑰宝，脸庞好似风浪为刀笔雕刻出来的粗狂英美，尾巴也像是海面最纯粹的那一抹蓝染成。

但是行为就很难评，野得很。比起自带善良光环的人鱼，诱惑水手的海妖更适合它。

“他做了什么？”朱红没被人鱼魅惑的声音针对，听着只觉得那人鱼在平常说话，却从唐煜逸的反应觉出不对。

“应该是在催眠我。”

朱红唇角勾起，配着他的红兜帽显得诡异又变态：“催眠精神力强大的雄虫？有想法。对得起普通人鱼十倍价。可以卖出去做实验，不亏。”

“……吃饭的时候也不摘帽子。可以做什么实验？”

唐煜逸开始觉得自己也是个变态了。

“不残忍的话，可以测试幼年雌虫的抗性，挑拣出品质高的幼虫培养，培养护卫更划算。”

如果残忍的话，活体实验没有上限，虫族法律禁止使用有智慧的自由个体进行活体实验，人鱼奴隶不在保护范围内。

唐煜逸想到只会傻乐的丑花，丑花的抗性应该几乎没有，很容易破防，破防后也很容易破碎成好几朵，也经常发疯，把它自己搞得破破烂烂。

“我忽然又想要这个礼物了。”

经常训练，应该能提高一点丑花的抗性吧。

“那你就带回去。不想要了再卖掉。找我，我可以给你介绍要买的虫。”

朱红财大气粗，但也不喜欢浪费，一些驯不好的人鱼他也会二次出售，驯不好的人鱼直接杀掉也太丧心病狂。

挚确定唐煜逸要带回这条人鱼，友善地对着唐煜逸笑了一下，笑得唐煜逸浑身发毛。

“你干什么？”

“我没有嫉妒。”挚很在乎这一点，“我会记得给它换水，喂食，好好养它，它一片鱼鳞也不会掉。”

挚的脑回路有些奇怪，唐煜逸一时也分不清是反话还是真心。

可挚是真心说这话的，他对只是观赏物的人鱼嫉妒心要轻一些，当然，都没有才是最好的，包括总是对着他雄主笑的朱红，实在太碍眼了。

晚宴后，唐煜逸没有和挚在绿湖住下，带着人鱼回到油菜花小屋。

唐煜逸处理着从挚那里接收来的财富，有些星球的矿产等能源产出可以再囤积一些时间，而有些新鲜上市的紧俏产出需要抓紧时间和之前的商贩沟通，安抚他们，暂时不会因为所有权变动给自己而影响交易。

挚在安排人鱼的住所，换掉那个几十平方米的玻璃箱，改成一个小鱼缸。

几经思索后，挚把装着蓝尾人鱼的鱼缸放到了光线弱的楼梯下，还修改了通风设置，让楼梯下的空气质量变得很差。

喂人鱼的食物给得很足，大块的鲜肉被挚抛到水缸里，对着人鱼的脸。

人鱼甩动尾巴，尾巴尖把鲜肉划开，偶尔也用指甲去戳住一些角度刁钻的鲜肉丢到一边。

作为“新成员”的人鱼默默地接受着挚玩闹性质的欺负。

缸中被鲜肉占满了一半，人鱼的上半身已经被逼得露出水面，挚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人鱼被迫打碎了自己的沉默：“人鱼离开水很快就会死。”

挚随意在衣服上擦掉手上的油渍，他今天还打算再换两套衣服，和这条该死的海鱼说完后就去换。

“你不会。我记得你，你的星球是我开拓的。鲛人、美人鱼还有海妖，我们统称为人鱼。是个鲛人星球吧。我记得你们有能呼风唤雨的能力，能短时间离开水。在你们的语言，你被称呼叫做将军。听你的声音，你的声波攻击已经被毁坏。”

“将军？我的国已经没有了。开拓者！我会夺走你重视的一切！”

鲛人的眼睛变幻着颜色，从蓝色越变越浅淡，最后变成了和挚很相似的浅褐色。

这种小把戏，雄主看着可以拿来解个闷，挚对于这手下败将实在重视不起来。

“你们整个族群都疯了，统一海底还不够，还发动海啸淹死其他的陆上族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开拓你们的星球都是正义。”

挚想起了那颗幽蓝色的星球，无数的亡灵哭泣地飘荡在那颗星球里。

挚没有看到亡灵的能力，但是他的智脑有共情功能，采集到了那些死去者临终的哀嚎。从现场采集来看，海啸发动得很突然，那些陆上族群死亡得很慢，它们的表情是那么的痛苦，大多尸骨旁还有着联络器。

用来联络它们的鲛人朋友吗？

它们的亲族和它们一同溺死在海啸中，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那是我们内部的战争。”

挚切断了录屏，这句可笑的话也许也能逗他的雄虫笑一下。

录屏和鲛人的身份信息被一起发送到唐煜逸那。

唐煜逸如同挚猜测的那样被这种荒诞逗笑。

“国破家亡的鲛人将军，再加上挚，多好的狗血素材啊，鲛人和挚虐恋……对了，还有我，真是不该出现的我啊。”

从那鲛人的角度来看，虫族简直是有毛病，别人星球搞*杀，虫族跨过星际去多管闲事。

但这事，唐煜逸还是觉得虫族没错。

虫族在几百年前就观测到了那颗鲛人居住的原星球，虫族只是按习惯加了命名标记，任由它按它的规律发展。

一百年前，智脑总台观测到鲛人发动战争，大量生命死亡，灭绝种族数在正常范围内，属于星球内务，不予干涉。

陆续几十年，灭绝种族数激增，智脑总台判断是战争遗留问题未得到恰到处理，属于星球内务，不予干涉。

七年前，鲛人举族之力发动海啸，星球生命锐减27.64%，智能总台计算推测环境的剧烈改变将导致星球的衰亡，将该星球纳入开拓名单。

接下这个任务的就是挚，耗时57天，除去路程就只花了23天。

虫族投入资源修养星球，部分鲛人原住民作为奴隶出售偿还投入资源。

既然被害者无法发声，那就让旁观者捡起利刃，利刃割下加害者肉作为“正义”的回报。

“好声好气提前预警，任劳任怨督促改进，最后再自掏小金库给收拾烂摊子，虫族养不起这样奢侈的善良，会被一起拖垮。虫族现在内部的事也乱。”

不幸有那么多，唐煜逸却嫉妒鲛人的那颗星球还能存在。

看上去他原生世界的事比这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