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第二世杜子春的表演，王繁感觉很过瘾，角色和场景不停变化。

当然也有难的地方，杜子春因为要竭力避免说话，没有台词，要靠眼神来演绎。

王繁要表演出不同场景之下的恐惧、惊骇、痛苦、渴望、柔情、不舍、茫然、失落……

因为心流场频繁启动，王繁入戏有点深，他花了一些时间走出来。

这一天王繁的表演结束了，他正坐在边上休息。

赵希道走到他的身边，看他没有说话，也坐到他身边，两个人一起望向前方。

过了一会儿，赵希道听到王繁说：“师兄，人世间犹如一场大梦啊。”

王繁说话的时候没有转头，仍然盯着前方，仿佛是虚空之中有一个焦点。

赵希道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或者根本也无需回应。

这种感受曾经多次出现在他的日日夜夜。

所以他沉默的在他身边，直到很久以后，他转头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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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旦暮》故事进行中。

第三世，永生。

天水观的景致非常好，可以看到流水淙淙，奇珍异草一年四季盛放，当然在资源匮乏的时代这些都是全息投影，不是真的，但在感官上很真。

天水道的弟子们走入大殿，殿中端坐着天师“陆真人”。

天水观的天师十分不同，这并非单指他显赫的声名，而是他真正拥有了“不死之身”。

“陆真人”悬浮在空中，机械头颅之上，有圆形的光圈，宽大的道袍遮盖住了打坐的“身体”。

机械天师目光低垂，无喜无悲。

陆真人在飞升之前做了非常大胆的决定，他将自己的思维意识写入到人工智能之中，以另外一种形式在这个时空永生。

不过天师只传入了他当时的全部意识，而人工智能需要不断更新最新的讯息以及人类的思考。

天水观的弟子很多，大殿无法站下，在殿外等待时，大家就近低声交流。

今日弟子们要进行经文和术数的考试，之后进行排名，选出优秀者。

杜笙小声说：“我有点不明白啊，信息化这么方便了，为什么我们还要背书，要考试。”

他身旁的曲椿说：“所以你是想？”

“用AI代替我们考试就好了。”

“我觉得你的主意不错，你先找到一个愿意为你考试的人工智能人类。”

“……如果我有这个实力。”杜笙停顿了一下说，“天师也只是有了人工智能的大脑，人工智能人类全世界还没几个。”

“嗯。”

吴住持走到了大家面前，众人停止窃窃私语。

“考试之后的八位优胜者，拥有和天师共享意识之海的机会。”

吴住持说完这个话，人群又开始轻微骚动起来。

杜笙与曲椿交换了一个眼神。

共享意识之海的意思是，与“陆天师”的大脑进行交流。

优点是进步飞快，这是真的天师真传，缺点嘛，脑机沟通意识高速传输有点痛苦，但值得。

“现在我觉得这个考试不错。”杜笙笑嘻嘻地说，“有得到天师真传的机会。”

曲椿淡淡一笑：“那你要先成为那八分之一。”

曲椿不可以思议地看着大门在眼前关上，刚才的考试，他没有进前八，也就是说，他失去了与天师进行意识交流的机会。

而前八里面有杜笙。

在关门之前杜笙对曲椿说话，但是故意不发出声音，那个口型是，八分之一。

曲椿：“……”

曲椿回忆起刚才的考试。

考试在另外一个大殿里举行，殿中有巨大太极图形的台子，每轮十六名弟子依次席地而坐。

首先要考的是经文。

当自上而下的光投射到某一个人身上，他要很快背诵出AI语音念诵经文的下一句，并且说出自己的理解。

此人在背诵之时，身后全息投影会投射出正确答案。

经文的考试之后是术数。

这次考六十四卦和奇门遁甲。

六十四卦的考试是，当AI语音报出某个卦以及变爻后，说出爻词，变爻之后的之卦，内外互卦，以及卦象和爻词给出的指引。

当然，时间越短越好。

奇门遁甲考的是破局之术，当投影出奇门局之后，随机抽取的人要立刻进行分析，并且根据问题推测出事情的发展和结果。

这两轮的考核会淘汰掉一批人，然后开始进行符箓和功法的展现，这一阶段，是1v1比赛。

这是相当好看的比赛，双方用注入功力的符箓进行切磋。

这之后是清谈。

清谈要求弟子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谈对道的见解，如何更好的修道。

——是了，问题应该是出在了清谈上，曲椿想。

曲椿不觉得自己说的不好，事实上虽然他话不多，但是颇有见地。点到为止，余韵悠然。

不过相比他，杜笙有点话唠，或者说，八卦，他口若悬河地说了好多，还有一些没有结论就是感慨。

杜笙时而引得现场一片笑声，时而又让人点头沉思。

虽然曲椿觉得他可以精简一下措辞。

——一定是出在了清谈上，天师喜欢话多的？

作为已经赛博飞升的天师，没有当场发表结论，由吴住持来进行宣布。

曲椿在天水观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一边等着杜笙出来。

这一等就是八个小时。

从第四个小时开始，就有人从意识之海出来了，拔掉脑机接口后，被人扶出来。

杜笙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平时最为聒噪，但是这次出来一反常态，杜笙没有说话，只说自己很累，然后就睡了。

杜笙睡了很久，他睡醒后，发现曲椿在他身边。

杜笙说：“交流和我想的不一样，迷迷糊糊的，有很多碎片信息，和形容不出来的感受。”

“你可能不会相信，交流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但是我做了梦，梦到了陆天师。”

“梦比意识交流更真实。”

曲椿文：“你梦到了什么？”

杜笙说：“我梦到了，我和陆天师一起骑自行车，我们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从阳光炙热的午后到星光满天。”

曲椿忍不住反问：“自行车，自行车是什么时代的东西啊？太阳直射也很罕见啊。”

杜笙说：“离谱吧，而且我们还是去赶火车。”

曲椿：“……火车？？”

杜笙说：“当然不是那种老旧的，但也不是现在的……哦这不是重点，我梦到天师说。”

杜笙停顿了一下，望着曲椿的眼睛。

“‘要快点跑啊，快走，离开这里。’他一边说，一边在我前面骑车，那速度一点也看不出是个老人家。”

曲椿皱了一下眉：“这是什么梦啊？”

“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这次和天师意识交流，让我做这个梦吧。”

听杜笙这么说，曲椿也想到了天师。

他们两个人入天水观时间不算很长，见过几次陆天师。

陆天师已经是个小老头，但精力不错，当时还对他们进行勉励。

谈及往事，二人都有些感慨。

曲椿最后对陆笙说：“好好休息吧，我们过段时间还有第二次意识交流的机会，你要是状态恢复不好，就会输给我。”

曲椿走到天水观庭院中，他抬头看看重度污染的天空。

——炙热的太阳和满天的星光，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