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隐在暗处的身子不做动响，苍白指腹摩挲着的那三个字贯穿了他整个童年。

这样落寞的影子一如那年他的影子

隐在樱花下。

......

“他需要母亲。”扑盐怠蜷了蜷指关节，时间一长，便眨眨眼，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也需要父亲。”着上好衣料的妇人面容憔悴，珠光宝气也只得瞧见荼蘼之感。

院落之外，肃杀之气，人群尖叫、谩骂。残肢断臂，汩汩血流。可妇人依然端坐，似乎是礼仪被她刻进了骨子里，又或是，她觉得以这样的姿态去面对扑盐怠，或许还有路可走。

扑盐怠听见了，唇瓣微微张开了一个弧度，舌尖刚与上颚分离。

”扑盐，你可不可以……”

“让他长大？”

指关节缓缓收紧，对上决绝的柔情。

“好。”

……

“夫人上吊自杀了！”

“天呐，家主才刚去，夫人怎么？小少爷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产屋敷一家做得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死了多少人，要我说，什么样的父亲，什么样的儿子，这一家活该！”

“少爷，别听。”栖青祈瘦瘦小小的个子不论小无惨怎样挣扎，都不曾将手从他耳朵上拿下。

小小的无惨自然在隐约间听到了些污言秽语，特别是关乎到自己的母亲。

“那些人怎么敢！他们怎么敢！”雨夜。有雪。两个小小身影互相拥着度过最难言的一夜。

-

“不说？那怎么行？扑盐药师，我知道你八成是心疼那孩子，但就事论事，长生阁的肮脏事，对你来言可不是小事！怎能当过眼云烟随便撇了不论？再说，胡成和我大半辈子交情了，他儿子的事，他老婆的事，都是我的事！他们死得惨，你知道！”

扑盐怠听完，将手里的包裹递了过去，对面疑惑地打开，直接惊在原地。

“左右不都是拿？就当我是豪权，买断你了。”

“以后，府里的老人，帮我个忙，都遣了，让他们拿钱回家去。”

雪里，扑盐怠又将手中唯一的伞给递过去。

“保不成天有雨，快些回家去吧。”

老人撑着伞，看着扑盐怠的身影在雪中愈来愈远，手伸进袖里拿出一纸书信，顿时撕了个粉碎。“冤”“长生阁”“罪”等字样也零落于风雪。

“造的什么孽啊……”

雨，落。

-

“佐藤，你也是新人呐，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阵子，咱们府的下人都换了一遍，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还不知道？夫人和家主双双遇险，如今府里就剩个小少爷了！”一旁的丫鬟像是有了雷达，主动跑了过来。

“主人的闲话，还是不要多说了。”佐藤嘉惠子打断了闲言碎语。

这也就无话了……

-

“祈，你说扑盐哥为什么不来看我？”10岁的无惨撑着脑袋好是烦恼，亲人逝去本就是个伤感到不行的话题，但是无惨身边，不管是枕孤久还是栖青祈，无一不是使劲浑身解数来逗他开心。祈是还小，开导的话说不到人心里去，但是枕孤久不一样，已经快活了三个祈大小的他经常动用自己的语言艺术（和扑盐怠完全不同的语言艺术）拐着弯来开导小无惨。

所以几个月过去，效果还是有的，有家长的小朋友该有的，枕孤久想破脑袋也都给小无惨置办上，再加上产屋敷家根本就不缺钱，这样一来，效果就更明显了，但这就是要苦了既当爹又当妈的枕孤久。

“最近府里忙，扑盐哥估计也忙不过来。”祈跪坐在无惨边，陪着他翻花绳。

正轮到无惨，小家伙眼尖地发现了栖青祈手腕上的口子，皱眉又往上卷过几圈，狰狞的伤口就暴露在空气中。

“谁干的！”小无惨简直火冒三丈。

“没，没人，我自己摔的。”祈缩了缩胳膊。

“骗没骗我？”转了转眼珠子的小无惨拉过祈的小脸，玫红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承受不住目光的祈直发汗，像是在接受什么酷刑。

“骗了……”

“哼~带我去，看少爷我揍翻他！”十分臭屁的小惨邪笑道。

……

脸朝下，屁股朝上的十岁惨简直无语到家了，也没人告诉他对手是200斤重的隔壁小霸王啊（其实祈有说，这臭屁小家伙完全没听进去而已）。

替人出头结果两个人齐齐被按在地上揍，还有比这个更加丢脸的事吗？

眼前沙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双熟悉的鞋子，捂着屁股往上瞧：还真有更丢人的事……

“扑盐哥……”两个小家伙齐齐又捂着屁股叫人。

……

“对，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我，扑盐哥，揍他揍他！”一起躲在扑盐怠身后的祈望向自家少爷的眼神透露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疑惑？

还能这样？

也不听对面捧着零嘴的大胖小家伙多说，扑盐怠木着脸上去就是一巴掌给人扇在地上。

“……”

呆在原地的小惨和祈互相对视：

小惨：你知道？

小祈：前所未见。

……

一手一个给两个本就不高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小惨揉屁屁揉着揉着突然有点难为情，也有点心虚，毕竟，他这次出头行动，完完全全是瞒着偷跑出来的。

“对不起……”正直的小惨酱是不会干些让人背锅的窝囊事的，所以主动承认起错误。

“以后这句话要少说。”

“为什么？犯错了不应该承认吗？”小惨满脸疑惑。

“因为从今天起，小少爷就要变成小家主了。”

“家主，一般是不把对不起挂在嘴边的。”扑盐怠抱着人往院里走，路上但凡遇见的下人，无人不毕恭毕敬。

“我觉得这样不好……”趴在扑盐怠肩上的小惨嘟着嘴。

“看来无惨还是个小少爷。”扑盐怠笑笑。

“变成家主，你会不会就不那么忙了？”

“也许？”

“那我要当！”小惨连忙举手。

“家主威武！”祈在一边拍手。

“诶呀，祈你别喊啊！”害羞的小惨直接把头埋了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