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没有直接回清凉殿，她去了端妃那里看望温宜。

端妃说，温宜见不到额娘，大哭大闹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哄睡着。

年世兰心里一揪，孩子始终是她心底柔软的一部分。

她和端妃闲聊了一会儿，见端妃气色比从前好了很多，心中安定不少。

端妃道：“世兰，你有没有发觉，从惠贵人落水开始，这桩桩件件都在针对你？”

年世兰秀眉一皱，沈眉庄落水那件事，曹贵人也曾提醒过她，只不过当时她没有太在意。

年世兰道：“姐姐见事清楚。”

端妃接着道：“先是你被诬陷，然后丽嫔被废入冷宫，现在又是曹贵人被发配蓬莱洲，你的势力一点点被削弱。”

年世兰点点头：“丽嫔是罪有应得，但曹贵人是冤枉的。”

端妃叹道：“在惠贵人和曹贵人之间，皇上选择惠贵人不足为奇。”

年世兰也叹了一口气：“曹贵人毕竟生了公主，皇上也凉薄至此。”

端妃道：“你该想想，若是下一次矛头准准地指向你，又当如何？身边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年世兰道：“姐姐的意思是？”

端妃悠悠地说：“对方能安排一个宫女，那安排一个侍卫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年世兰心中咯噔一声，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沈眉庄落水那件事，甄嬛顺势让皇上换了翊坤宫的侍卫，若是其中安插了她们的眼线，那翊坤宫岂不危险？

她想到胤禟偷摸来了两次翊坤宫，顿时后怕，后背冷汗涔涔，随即又反应过来，那会儿翊坤宫还没有换侍卫。

待从园子里回宫，首先就要排查那些侍卫。

年世兰和端妃又闲话了几句，便离开了。

路过假山旁，有一个小鬼头露出来：“华娘娘好。”

四阿哥坐在假山上跟她招招手，她赶忙道：“四阿哥快下来，仔细跌了。”

四阿哥手脚利索地就从假山上跳下来，笑嘻嘻地说道：“娘娘，弘历想你那里的牛乳糕了。”

精神紧绷了一天，年世兰此时也放松下来，笑着对四阿哥说：“去本宫那里用晚膳吧。”

年世兰命小厨房给四阿哥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四阿哥吃得菜足饭饱。

四阿哥感谢地说道：“华娘娘对弘历真好。”

年世兰摸摸四阿哥的头，心中感慨四阿哥可怜，顶着阿哥的身份，却享受不到阿哥的待遇，只不过一顿好饭，就能让大清国的皇子心生感激，真是讽刺极了。

四阿哥又道：“若娘娘是我额娘就好了。”

年世兰并不觉得这是童言无忌，四阿哥的心计早就超过了他该有的年纪，这话是想让她收养吗？

若四阿哥是她儿子，恐怕就来不到这个世上吧。想到自己那个在肚子已有四个月大的孩子，她心中就一阵酸楚。

若说收养，胤禛是不会同意她收养皇子的。

她缓缓说道：“四阿哥，本宫知道你自幼丧母又不得皇上喜欢，在圆明园里孤苦可怜，本宫可以帮你在皇上面前美言，让皇上早日接你回宫，但是本宫不能收养你。”

四阿哥问道：“为什么？”

她也不藏私，直说道：“本宫的母家是将门，哥哥又手握重兵，皇上不会同意让本宫收养皇子的，你明白吗？”

“若你想让皇上青眼相加，便要好好读书，将来为皇上分忧。不要想着借助宠妃的力量获宠，那样终究不长久。”

四阿哥想了想，点了点头：“多谢娘娘指点。”

“天晚了，本宫派人送你回去吧。”

“娘娘，弘历有一事想要告知娘娘。”

四阿哥说，他的母亲李金桂当初在园子里的人缘很好，当初的宫女姐妹大多熬成了管事姑姑，对园子里的宫女、太监、侍卫都能查到一些底细。

今天被杖毙的宫女茯苓，她的哥哥是园子里的侍卫，名叫远志。

得知这个消息，年世兰想着曹贵人的事或许会有转机。

年世兰道：“多谢你，本宫自会派人去查。”

送走弘历后， 年世兰吩咐周宁海去查茯苓的哥哥远志，心中暗暗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周宁海的办事速度很快，次日就把远志的消息回禀了上来。

茯苓一家，父母早逝，兄妹两个相依为命。

远志现在是巡逻蓬莱洲的小侍卫，多年来不善言辞，一直没得到重用，升迁无望，年过三十尚未娶妻。

年世兰思忖着，当初罪名未定，为何茯苓却着急地自尽，她那么狠心舍得她的哥哥？

她吩咐周宁海，过几天把远志带过来。

周宁海办事妥帖，改了侍卫的值班表，不动声色地把远志带到了清凉殿。

远志进了大殿，木讷地给年世兰请了安，跪在地上没有再说话。

年世兰瞧着他，倒像个老实人，临时找他过来，他没有修边幅，看得出来这几天过得并不好。

年世兰挥挥手，整个殿内除了颂芝和周宁海，其他宫人都出去了。大殿的门被关上，殿门口还有几个小太监把门。

远志觉得奇怪，华妃娘娘这个阵仗找他所为何事？

年世兰直接说道：“茯苓是你的妹妹，今日是她的头七，宫规不可烧纸，你就在本宫这里偷偷地烧吧。”

远志一愣，因为妹妹的事，他这几天没少招受别人的白眼冷语，甚至被上司直接打压，没想到华妃娘娘倒可怜他。

远志没有推脱，拿着殿内已经准备好的纸钱慢慢地给妹妹烧了起来。

年世兰不着急，待远志释放完悲伤，她缓缓地说道：“茯苓的事疑点颇多，明明尚未定罪为什么她要着急自尽，本宫一直想寻找真相，想必你也是一样。”

远志道：“微臣不相信妹妹敢伤害贵人和龙胎，求娘娘为茯苓做主。”

很好！是个老实却爽快的人。

年世兰道：“茯苓之前有没有跟你透露过什么？”

远志想了想：“在事发的三天前，茯苓曾很高兴地跟微臣说，微臣很快就可以升任，还畅想着微臣能早日娶亲，她早日当姑姑。其他的，她并没有说过。”

年世兰没有说话，她现在能确定的是，茯苓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自尽，自尽是事到眼前才被出此下策的。

年世兰道：“曹贵人是冤枉的，她现在被发配到蓬莱洲，本宫希望你能关照一二，本宫会想办法替你妹妹寻回公道。”

跟远志这样实在的人说话，直说是最好的选择。

远志点了点头，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寄托于华妃娘娘。

年世兰让远志带了一些吃食给曹贵人，并让他把茯苓先前的事告知曹贵人，也许曹贵人能想到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