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没有光线，实在是昏暗，温言看不清姜淮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看起来很不对劲。

温言心里有些不安，姜淮这副样子明显很不正常，虽然他对姜淮又怕又厌恶，但他从小就不是个心狠或者睚眦必报的人，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把他养的温吞又心软，所以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姜淮？”温言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点，伸出手戳了戳姜淮的手臂，“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淮被人这么一戳，茫茫然地抬起了头，像是被困在梦魇里一样，眼睛有些混沌，他的视线模糊的只能看到温言黑漆漆的轮廓，被搅成一团糨糊的意识中，他以为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是小时候绑架他的恶徒。

“不要，不要。我爸爸很有钱，他会给你们很多钱。不要打我，也不要把我关起来。”姜淮拼命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不要关起来，不要打我。很黑，太黑了。”

温言被姜淮莫名其妙的言语和行为怔在了原地，过了几秒，温言才再次靠近姜淮，缓缓蹲下了身子：“姜淮，是我，温言。”

姜淮像是没听到一样，重复着同样的话，原本恐惧的语气逐渐哽咽了起来。

温言耐着性子拍了拍姜淮的肩膀：“我是温言，姜淮，这里没有别人。”手下的身躯在被温言碰到的那一秒，瞬间僵硬成了一片，抖动的频率也下降了不少，姜淮缓慢地抬起头，努力地睁着眼睛试图看清眼前人的长相。

为了让姜淮看清自己，温言朝着姜淮凑近了几分。

姜淮眼里含着泪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喃喃自语：“温言？”

温言点了点头重复道：“温言。”

“你怎么了？是怕黑吗？”

姜淮其实已经无法思考了，能认出温言已经是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他摇了摇头，可能看到了熟悉的人，心里紧绷的防线松了开来，原本蹲着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起来，还没等温言有所反应，姜淮就直愣愣地倒在了温言怀里。

温言整个人一顿，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可手碰到姜淮手臂时犹豫了一下，姜淮像是失去了温度，一片冰凉，温言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眉宇紧紧地皱着，双目紧闭，嘴唇苍白，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汗珠，身体还在本能地打着轻微的颤抖。

到底心软了，温言无奈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姜淮舒服地靠在自己的怀里，抬手安抚般地摸了摸姜淮的脑袋：“别怕，别怕。”

过了几分钟，电梯的灯突然闪了几下，然后就亮了，突如其来的灯光让温言眯了眯眼睛，他晃了晃怀里的人：“姜淮，电来了。”

姜淮没有动静。

电梯门没过多久就打开了，外面站了几个人，一看到困在电梯里的人还有姜淮，脸色肉眼可见地惊慌了起来。

温言有些吃力地把姜淮扶了起来，站在外面的人见状迅速上前搭了把手：“老师，姜淮不太对劲，还是联系一下他的父母吧。”

那人听到连忙点了点头：“好的好的，同学你去上课吧，这里我和老师们会解决的。”

温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

姜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家。

“淮淮，感觉怎么样了？”

姜淮侧头看去，看到姜母红着眼眶担心地看着自己。

姜淮摇了摇头：“没事。”

姜淮有些呆滞的看着天花板，大脑情不自禁的去想电梯里发生的事。

记忆中，他好像看到了温言那张脸，虽然已经记不清温言当时的表情，但是隐隐约约似乎能感受到温言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别怕，动作和声音都很温柔，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温言。心中异样的情绪再次翻涌，只是这一次姜淮好像模糊的知道了些什么。

温言心是软的，要是换做自己，看到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变成那副脆弱的模样，肯定不会理会，一定会丢在一边了。甚至会把那模样拍下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视频威胁。

可温言没有。

姜淮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朵：“妈妈，温言怎么样？”

“温言？”姜母思考了几秒，“和你一起待在电梯里的那个人？”

姜淮点了点头。

姜母：“他没事，去上课了。”

姜淮：“还好这次电梯里不止我一个人。”

姜母：“是啊，要是你一个人待在电梯里，我想想就后怕，你爸已经出钱打算把学校里的电梯都整修一下，顺便备上备用电源。”

姜淮：“妈妈，这次生日我可以邀请他来吗？”

姜母：“当然可以啊。”

姜淮：“可爸爸那边……温言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姜母拍了拍姜淮的手：“你爸那边，有我？”说完看了看时间，“你准备一下，再过一个小时，你的心理医生要过来一趟。”

姜淮一听，就不满地坐直了身体：“我已经没事了，没必要找心理医生。”

“你是不知道你从电梯里出来的状态……”说着说着原本恢复正常的眼睛又红了起来，“别让妈妈担心了。”

姜淮看着姜母这副模样，抿了抿嘴唇，不太愿意地说道：“知道了。我会配合医生的。”

隔天姜淮就回到了学校，一进教室就看到了苏星河和温言有说有笑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苏星河怎么回来了。

苏星河感受到了姜淮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无声地对视了几秒以后，两个人纷纷错开视线。

温言没想到姜淮会这么快回学校，还以为至少要休息几天，偷偷看了几眼姜淮，看到姜淮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就继续和苏星河聊起天来。

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温言整个人笑得有些坐不直，人歪歪扭扭地靠在苏星河的肩膀上，苏星河没有躲，满眼温和地低头看着。

姜淮撇开了视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书本，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书本被戳出了一个大洞。

有那么开心吗？

有必要靠在身上笑吗？

为什么温言从来不会对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