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麻烦啊，按照这新来皇使的脾性，估计是不会罢休。”利欲站在船上，遥望漆黑一片的岸边，低声说道。

利欲转而又偏头，望向身侧的船长，“去把那两个人叫过来吧，总不能让姓林的来审我们的人，还是我们自己处理得好。”

不久，紫蛇人和另一船上的红蛇人都被带到此船，红蛇人觉得自己太冤枉了，明明没有参与，现在处罚时还要带着自己一起。

二人来到利欲跟前，说是审判，却像是闲谈，紫蛇人站在身侧，一脸小心，面容堆笑道，“商督大人，该不会把我们交出去吧？”

利欲瞥了他一眼，“怎么，怕了？”

紫蛇人没有回话，仍保持着那原先的神色，静静地等着下文。

“怕了当时就不该给我惹这个祸事。”利欲冷喝道，随后语气一缓，“不过，这些南人的命怎么能跟我蛇人的命相比呢？”

利欲又用目光正视二人，微微思索之后，“你们俩一个重犯一个帮凶，如果什么都不罚要是传出去，对我蛇国名声不利，就遣送你二人回国，一人六个月监禁，一人三个月监禁。”

紫蛇人闻言不由大喜，连忙言谢，身侧的红蛇人虽然觉得冤枉，但也没敢多说。

船长闻言，上前问道，“那这回国的船...”

“正好这几日商船要归国了，你们就顺便把他们带回去。”利欲摆摆手，“最近这些日子，这东越可要不太平了。”话语中似乎意有所指，船长也不多问，他早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了，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便回到船舱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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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小镇上的梁正堂也终于得来消息，一年过花甲的老医师被请来，据他所言，在某日半夜确是被人请出求治，伤者伤情严重，大抵是不治身亡，其身上伤情，大多是外力重击导致，也符合坊间传言的殴打致死。

既然如此，那大多是事实，又派人送回老医师后，待到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时，梁正堂便启程去往所述的村落里。

来到村落后，能见到许多晨起外出的农户，这些人看到来人也是奇怪，没想到这些身着官服的大老爷们也会来这乡野之地。

消息传播的很快，族老也出来迎接，待看清眼前官员长相后，也是一愣，“梁大人？”，这正是他口中的好官。

一旁看热闹的刘三也是听到族老这一声，开始仔细端详起眼前人来。

“老人家，我听说有蛇人闹事的传言，这就来到此地，不知道具体事况如何啊？”来到族老跟前，梁正堂缓声道。

“刘三，刘三。”族老呼唤，刘三来到跟前，“把你知道的都跟梁大人说说。”

待到听完刘三言论之后，梁正堂也是略微叹气，“我先前就派人过来了，可是林家那妇人说她丈夫是摔死的。”

“恐怕是收了蛇人的钱的缘故。”族老沉声，“乡下人不懂法，收了别人的钱，什么事都能埋下来，这些事我见得多了。我也老了，也不想多管了。”

“我知道了。”梁正堂点点头，喊上刘三为他领路，随后便来到林家门前。

虽然收了蛇人钱，还是没有轻松多少，每天还是去忙活地里那点活，那一箱子死人钱，她没打算用，全留给儿子。

现在天天把孩子带在身边，生怕他再出什么事，有时候想着要不要把孩子送去镇上武馆或是书院，好让她林家也出一个大人物。只是镇上妖人多，她又怕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乡下家里大多天刚亮男人就出去地里乘着天凉干点活，妇人在家里做好饭喂了孩子，让孩子留着看家再给男人送饭。林嫂子也不例外，家里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了，那也只能少种点地，够养活自己就算了。

推开大门，早清的冷气弥漫进来，随后又带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看着眼前一行人的官服，妇人心里就一阵不适，每一次询问就像是将她的伤口揭开一遍又一遍。不过还是展出勉强的笑颜，“几位大人来我这作甚？”

进入屋内，给几位官差递上座椅，随后静侍一旁，像是等候发落。出乎意料的是，几人看她不坐都未入座。

屋里的小孩见状，给自己的阿娘搬来坐凳，几人方才坐下。

让刘三将小孩哄出去后，便是直入主题，“林夫人，你丈夫不是摔死的，是被蛇人打死的，是吧。”梁正堂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种事还是直接点好，他只要一个确认，没必要以情以理之后再让妇人自己说出口，那更是一种折磨。

没有得到妇人的回话，也在意料之中。

梁正堂没有气馁，只是声音柔和些许，又开口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林夫人你就不想为你丈夫报仇吗？就不想寻一个公道吗？你只用说是或者不是就行了，自有我来还你公平。”

“他已经死了。”可以看到妇人微红的眼眶，没有泪水滴落，伤心太久，就只有心痛了。

梁正堂又想起族老说的话，他一下子理解了，“蛇人犯了法，杀了人，无论判决结果如何，赔偿都是理所应当，难道人命只用金钱就能相抵吗！赔偿只是附加，为他的过错接受审判才是主要。无论蛇人赔了多少钱给你，我都不会过问，这是他们应当做的。但是现在，我只要一个结果，给死去的人一个结果。”

梁正堂的声音时而激昂时而低缓，像是一道道大小不一的雨点，尽数滴落在妇人的心里。

“是...”女人抬起头来，目光闪烁，盯着眼前的官差，“是蛇人杀的。”几个字像是耗尽全身的气力，抬起的头颅在这一刻又低垂下去。

“好，我知道了。”梁正堂让周围人做好记录，又让妇人按上手印，“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转身离去，没有留恋，只留伤心的妇人在原地。

这个时候说什么有用呢，只有结果才能打动人心。

回到镇上的署衙后，又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蛇人那边居然已经公布了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处理，两名闹事的蛇人只是被处罚些许钱财，随后便是遣送回国进行几个月的监禁。

妖人们对这个结果没多大意外，蛇国在现在可是西洲一大霸主，要是他们把人交出去，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而这对于南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简直是奇耻大辱。

花城府衙内，林知南和小五一行人也收到梁正堂的信件汇报，将这道讯息又传给邓总制后，众人会合。

“林大人想做什么就直说吧，我邓某必然鼎力支持。”来到府衙后，邓总制率先开口。

“这群蛇人根本不把我大雨律法放在眼中，如此来看，只能武力镇压了，我决定将马城所有蛇人驱逐境内，断粮断水。”

邓总制认可的点头，“这群蛇人确实有些无法无天了。”

“还有一事，需要邓总制相助。”林知南又忽道，“马城那边数百年来都是狐族与我大雨共治，虽然仍归我大雨辖下，但还是要去与其沟通一下，就劳烦总制大人了。”

“小事而已，何有劳烦一说。”邓总制推推手，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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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城

收到消息的马城官员们，立马派出官兵去往各处蛇人聚居点，将里面的蛇人尽数赶出。

站在街头巷尾的蛇人们面面相觑，“这是干什么？凭什么将我们赶出来，这是我出钱租买的地方，你们凭什么进来，还将我赶出来？”

抗议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士卒们却并不理会，随后又有身着官服的府员来到，“因为蛇国商督包庇凶害，无视大雨法律，依照大雨法律，将所有蛇人驱逐出境，以免藏凶纳贼，危害我大雨子民安危。”

“什么？”众蛇人虽然对此事也早有耳闻，不过他们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根本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谁知道现在居然牵涉到每一个蛇人，虽有不满，面对来势汹汹的军队士卒，只能把这份怒怨埋在心里，现在蛇国可是西洲第一霸主，身为蛇人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蛇人们只得按照规定收拾好行李，便前往附近还停靠在海面的商船上借住。

得知消息的利欲也是心生不满，林知南让他交出凶犯，这是必然不可能的，要是交出去那不是丢了蛇国的脸面。

“现在怎么办，马城，龙岛各处都是大雨士卒巡视，根本不给我们登岸的机会。”一船长来到利欲跟前问道。

“先安置好这些被驱逐的蛇人吧，这种日子持续不了多久的。”利欲似乎信心满满，却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没得到确切消息的船长也只能先行离开。

不过不是所有蛇人都同利欲这般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