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女尸案中被毁容的女尸通过DNA验证，证实了是张琨，也就是鑫鑫饭店案件发生后接受警方问询的女大学生，她曾经也接受过张老板的资助。可是，近十年来，她抛弃了自己的身份，一直冒名顶替着另外一个人，冒充林海市乔家村的乔伊生活着。

何力和肖青认为，张琨之所以大胆假冒乔伊，大概率是她知道乔伊已经死了，甚至是她直接参与杀害了乔伊。乔伊大概率就是那两具白骨中的一具，因为乔伊没有亲人，所以即使她失踪，都没有人关注，没有人报案。甚至她曾经的所谓熟人和联系人，就连她的校友、那些乔家村的老街坊们，居然在此前的探访中，也将冒充她的张琨认定是她。

警方的任务是调查真相，真相决不能凭猜测，任何一个细微的论断，都需要确凿的证据支撑。这几天，何力和肖青正加紧时间确认深山枯骨案中一具骸骨是否是真实的乔伊。当然，他们同时还调查着乔伊27-28岁期间的人际关系，希望能够同步查出另外一具骸骨的真实身份。

他们跑了林海市口腔医院几趟，虽然调出了乔伊十年之前的病例记录，可是尘封的纸质病例记录中并没有真实乔伊的全口牙片记录，不能由此确定身份。但根据之前乔伊补得三颗牙的位置，其中有两颗和骸骨补得两颗牙位置非常接近，乔伊最早拔出的是一颗智齿，而骸骨的四颗智齿都已拔除，所以没法做比对。

随后，他们又对乔伊位于乔家村的住宅进行了搜查，屋里的装修仍保持着十年前的款式，家具也是一样，张琨假冒乔伊的时候，应该不在这里常住，只有主卧保留着她的一些衣物、化妆品之类的，看样子都价值不菲。其他房间似乎是很久没住人的，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其中一间较大的房间，应该是乔伊叔叔住过的，保留着很多她和叔叔的合影。何力和肖青感慨，要是早点到这间房子调查就好了，可是当时他们没有搜查的理由，也没有搜查令，不能随便进入。

经过不懈地努力，他们终于在衣柜层层衣服的底下找出了一个紫檀木的精致雕花的小盒子，里面用防水的塑料布裹着一叠厚厚的照片，都是乔伊刚出生后不久和她的父母的合影照片。还有一个红色布包裹着的两个小塑料袋，其中一个里面是一缕婴儿的毛发，红色布上用金色的字绣着几个字“乔伊百日留念”，应该是叔叔精心保留下来的乔伊的胎发。另外一个塑料袋中装得则是三颗脱落的乳牙，乳牙的袋子上贴着心形的便利贴纸，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字写着：“送给最亲爱的叔叔——乔伊赠礼。”两人有了这些发现，别提多高兴了。

两人还仔细地查了这栋房子，发现张琨并没有对房屋里面的东西进行过大清理，包括杂物间的很多物品，也都是原来房主的物品，这令他们很是惊讶。“这个张琨，居然没有清理过房间里的物品，大约是怕大清理引发邻居怀疑吧。不过冒名顶替在别人的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也没有露出马脚，不仅靠伪装，心态也是够好的。”肖青感叹道，“一般凶手杀死别人，断然没有胆量住在别人屋子里的。看来她一点也不怕鬼！”肖青的话提醒了何力，的确在鑫鑫饭店案件之后的警方询问阶段，张琨表现得最为淡定，心理承受力远比那些个大老爷们都要强。

两人还不忘再对周边的邻居大妈们进行了询问，大妈们听说那个乔伊是冒充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们都仔细回忆了下，又叽叽喳喳开始说自己早就觉得有些不对。“乔伊毕业后就在S市工作了，叔叔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些年经常回来，看起来就不对！”“她八九年前从外地工作回来，说是跑到W市开公司了，我就觉得非常不对劲了，为啥不在S市开！”“她这么多年没有结婚，怕登记结婚被发现吧！”“她性格变了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以前的她不这样的！还以为是被大城市的风气带坏了！”.....

听着大妈们的一通说辞，何力和肖青心里顿时涌现三个大字：马后炮！

这趟，何力和肖青带回去了两样物品：乔伊的胎发和乳牙，并带回了一些乔伊的照片，部分是她上大学时期的照片。胎发已经无法检测出DNA，而通过其乳牙的DNA对比，证实了那具虎牙的骸骨就是真正的乔伊。两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线索接踵而至，来自S市的一家三口看到电视台公布的张琨的画像后，专门来到了林海市警局。这是一对老夫妇和他们的儿子，他们表示，自己的女儿宋芊十年前失踪，之前已经在S市警局报警了，可是多年警方追查也好，他们自己雇佣了私下侦探也好，甚至动用了所有亲戚朋友的关系找遍了全国也好，始终没有宝贝女儿的下落。她的宝贝女儿失踪的时候，才刚满26岁。他们看到公布的张琨的照片，说这个人他们记得的，整体样貌有了变化，但就是他们女儿失踪前经常找他们女儿一起玩的那个女孩，好像叫亚坤还是雅琨。他们女儿是在一个旅游爱好者俱乐部认识这个女孩的，听说跟他们的女儿一般大，他们女儿失踪前，这个女孩就曾多次邀请他们女儿去爬山玩。

“那个雅琨的女孩说是自由行，现在很流行的，不是跟团的游玩。我们觉得不靠谱，没有让女儿跟着去。当时记得她邀请我们女儿去的地方叫什么安定山，就是林海市的。可是警方查询，我们女儿的身份证没有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到林海市的记录，也没有在外地任何一个地方出现的记录。这么多年了。”夫妇中的老太太念叨着，眼泪突然就忍不住往下掉了。旁边的她的儿子连忙递给老太太纸巾，并扶住了她。

据宋芊的家人回忆，她的左小腿曾骨折过，打过钢钉，身高1.63米。何力和肖青登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而当他们听到安定山这座山的名字，这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化为悲观的预期。他们立马想起了深山枯骨案中的另外一具女性的骸骨，于是他们拿出了手机上留存的拍下的乔伊上大学后的几张照片，问道：“请问您们认识照片里面的女孩吗？”老夫妇和他们的儿子仔细看了看，都连忙点头。那个儿子说道："认识的，这是乔伊，是我姐姐的同事。失踪前他们在一个单位的，都是登山爱好者。姐姐失踪了警察最先找的就是她，可是她不见了，好像也人间蒸发一般。但是她的家人应该没有报警。这些年，我们也没找到过她。她应该知道我姐下落的，她们玩得最好了。”

何力还在跟老夫妇闲聊，肖青随后将老夫妇的儿子叫到了另一间屋子，说明了大概的情况。随后，警方将在安定山发现的另外一具女性骸骨与老夫妇和他们的儿子的DNA进行了比对，确定了另外一名死者就是宋芊。

同时，根据宋芊的失踪时间，警方大约也确定了在安定山发现了两名女性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十年前的6月中旬。确定这两具骸骨的身份，林海市警方只花了一周多时间，何力和肖青的心情却十分沉重。一个是爸妈眼中的宝贝，另一个是无亲无靠的孤儿，她们都在如花的年纪，遭遇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