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缓声道：“我从头慢慢讲起吧。”

“知道陈红凤身份有问题后，我们队的人，深入调查了一下她的身份，结果大吃一惊。”

“就在三年前，她还只是云南一个中等城市的会所小姐，她经济贫困，否则也不会年纪不小还做这个行业。”

黎漾脸色越发苍白。

“那一年，有个奇怪的少年找到了她，让她扮演她的母亲，去往千里迢迢的京城，接近一个叫黎国邦的男人。”

“报酬是一个月一百万，合约直到少年说结束为止。”

黎漾喃喃地道：“这个少年，就是江衍。”

“嗯。”

祁煜点点头，“他的身份，比他告诉你的，还复杂很多。”

“他的父亲，名叫青弦，曾经是很多富豪的座上宾，帮助他们用蛊的方式，陷害仇家和竞争对手，敛财无数。

十八年前，他曾经策划了一场绑架案，绑架了当时全国最富盛名的五个富豪，向他们讨要天价赎金。

当然最后，他失败了，以死了两个富豪，两个警察的代价，被抓获，经过最高法院审判被判处死刑。”

祁煜说到这里，有些沉默。

死的两个警察里，其中一个就是他的父亲。

当时，他还是只是个无忧无虑，家境优渥的少年，从没想过要做父亲的职业。

他的爱好是绘画和文学。

但是父亲死后，他一夜长大，不顾任何人的反对，报了警校。

青弦死了，可是他背后那个神秘的部落还存在，他留下的巨额财富也下落不明。

他定了定心神，继续道：“当然，青弦这样的人，背后有无数势力，他的部落里，就有几位同样精通蛊术的大长老，在那次绑架事件中，他们巧妙地隐身了。”

“他们中的大长老，叫加达，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竟然拿到了青弦的精子，并且找了一位本族的少女代孕。”

“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江衍。”

黎漾的胸膛剧烈起伏，“我想，江衍也不是他真实的名字吧。”

“对，他的真名叫做南楼羽。”

黎漾呆愣了半晌，才道：“怪不得他自称n先生。”

n，是南的第一个字母。

曾经她以为她熟悉江衍的每一寸骨肉，这一刻，她忽然什么都不确定了。

他的名字是假的，他的身份是假的，他还有什么是真的？

黎漾感到无比悲哀。

她，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竟然会比自己小七岁的少年，骗得团团转，还……

失身于他。

黎漾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知道什么时候，辛棠已经回来了，她悄悄站在后面听着。

看黎漾要哭，她急忙抽了一张纸，过去给黎漾擦泪。

“乖，别哭啊，这又不怪你，谁又能想得到呢！”

辛棠心中也惊骇不已。

没想到，这样离奇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们这种普通人的身上。

黎漾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她的家没了，人也被骗了。

反正也不会再糟糕了。

此刻她出奇地冷静，继续问道：“那他的部落，应该很珍惜这位蛊王后人，那么他又怎么会在福利院度过了十五年？”

祁煜嘴角浮出一丝苦笑，“那是因为现在是现代社会，这样神秘的部落，自然会被官方注意，青弦的事件后，整个部落都被调查过，并且每个人的信息，都录入了官方系统。”

“应该是部落的高层没有应付这种事的经验，他们怕江衍被官方盯上，所以把他扔到了福利院。”

“这家福利院，我已经去拜访过了。”

祁煜拿出照片，一张张给黎漾看。

“根据院长的口供，江衍被丢在福利院的门口的时候，身上只有一张纸，写着他的出生日期，名字。”

“这种丢弃婴童的事情并不奇怪，所以福利院如常上报，收养江衍。”

“哦，对，在他漫长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他的名字是南楼羽。”

“但是南楼羽从三岁的时候，很多工作人员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他不和其他小朋友交往，而是喜欢对着各种虫子，老鼠，蛇，喃喃自语，像是和它们在交谈。”

“这种不合群，也引起了其他大孩子的不满，他们经常欺负他。”

“但是每一次，他们都会遇见奇怪的事，不是饭里有死老鼠，就是被窝里有蛇。”

“甚至有个大孩子被吓到从三楼跳了下去，当场摔死了。”

“起先这群孩子还没把这些事，和南楼羽联系起来，直到有一天半夜，一个大孩子半夜起来上厕所，然后他从走廊的窗户里，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南楼羽坐在后院的山坡上，他的身上缠绕着硕大的蛇，地下数不清的蚊虫鼠蚁，向他跪拜。”

“当时这个大孩子就吓坏了，从此，他们再也没敢欺负过他。”

“然后福利院就流传着南楼羽是妖怪的传说。”

黎漾忍不住轻轻地道：“他也很可怜。”

“他说我十二岁那年，曾经去过一次那家福利院，这就是他认识我的原因。

可是我一点不记得了，想必，他也挺失落的。”

黎漾心里五味杂陈。

祁煜的眼眸深沉如水，“可能不是你忘了，是有人特意让你忘了这段经历，免得日后和他产生什么关联。”

“毕竟他是被加达等人从小就严密监视长大的蛊王后代，他们不会允许中间有什么差错，出现什么他们不认识的人。”

原来如此！

黎漾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她去过云南了。

而且自她妈妈去世后，她和黎国邦几乎不再说话，更不要说回忆这种少时往事了。

阴差阳错的，身边也没有一个人提起过，她曾经去过云南。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

“院长说，南楼羽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其实很多有钱人想收养他，但是他都拒绝了。”

“直到十五岁那年，他从福利院，失踪了。”

“虽然福利院也报警了，但是世界这么大，谁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去了哪里。”

祁煜的视线穿过窗子，夜色浓郁，万籁寂静。

他的语气似有自嘲的意味，“现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