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

现世。

“真月，你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松本乱菊挥舞拳头，柔软无力的小拳头捶打在真月胸口上。

苍崎真月在外面胡来她从来不管，但再怎么样都该有个限度，夜一她们也就算了，这纲弥代朝凤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什么‘什么意思’？我没听懂。”苍崎真月面无表情地抱紧她。

市丸银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猛地睁开眼，不确定地问道：

“真月，你不会是想在这里杀了她吧？”

看着真月撇了撇嘴，默不作声的样子。

乱菊心中怒意更甚，脸颊鼓鼓的，双目布满泪光。

“真月，你说句话呀！”

“不愧是市丸，猜的真准。”真月长长探出一口气，抚摸着万象森罗的刀柄，打破了沉默。

“时间差不多，那个女人来了。”他忽然看向远方，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

那个女人？

松本乱菊和市丸银两人怔住。

真月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猜到了这个人是谁。

可是为什么？

他们两个刚才不是还聊的挺开心的么，是什么让真月突然起了杀心？

他们想起一个小细节。

从他们来到现世开始，真月就一直时不时往远方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真月已经放开了松本乱菊，眼神逐渐变得冷冽。

“真月！”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真月转过头就看向靠近的市丸银。

后者沉吟了片刻，严肃道：

“你确定要去吗？那是四大贵族之一的纲弥代家，没有死神敢做出这样的事。”

“而且她虽然是敌人，但想要杀她的话，现在不是适合的时机。”

“或许我们可以等到以后再想办法……”

杀掉这位纲弥代家的大小姐。

他最后一句话没能说出口。

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胆大包天的想法。

可是这样的想法产生后，他竟然惊讶地觉得，这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真是被这个神经大条的笨蛋感染了。

市丸银苦笑着摇摇头。

苍崎真月忽然笑道：

“市丸，我确定要去。”

“理由呢？”市丸银疑惑道。

真月笑了笑，语气森然而冰冷，一字一句道：

“这并不是心血来潮，我杀她的理由有三个。”

“第一，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她是那群人的主心骨，也就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第二，她想杀我，不管是认出我之前，还是认出我之后，都是如此。”

“可她终究是太年轻了，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但眼中对我、对我们的杀意却完全藏不住。”

“第三，她太聪明了，肯陪我演戏，恰恰说明她不像看上去那样是个疯婆子。”

“这种聪明人是我们的敌人，错过这次机会，日后绝对会变得很麻烦。”

苍崎真月近乎残忍地狞笑起来。

“可以预见的危险，就应该在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扼杀在摇篮里。”

密林中，两人遥遥对望，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

市丸银却是感觉阳光中比树荫下更加冰冷，冷入骨髓。

苍崎真月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甚至堪称疯狂。

“纲弥代家，四大贵族，真是好大的名头。”

“可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忍他们很久了，受够了这群小丑在我面前蹦哒的模样！”

“我可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就从这个女人开始好了！”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没人敢做的事？呵，从现在开始，有人敢了！”

此话一出，市丸银如遭雷击，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或许是因为真月平时对他们太好了，对待他们温柔而又纵容。

不知何时，他忘记了这个男人凶狠与疯狂。

可也正因如此，他和乱菊才活到了现在。

他们的杀人技艺，是向这个男人学的。他们第一次杀人，也是由这个男人亲眼见证。

市丸银还在颤抖，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用力握紧拳头，眼神决绝地抬起头，咬牙道：

“我跟你一起去。”

苍崎真月满意地笑了起来，仿佛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不过他却是直接拒绝道：

“不必了，我一个人行事更加方便。”

“而且就算我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乱菊也需要人保护，这种保护与实力无关。”

“有你留在这里看好乱菊，我才能无所顾虑。”

“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真月便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直到真月的背影消失在森林的深处，如同雕像般呆立的市丸银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竟是发觉，自己的后背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一层冷汗。

为了“我们”……

想起被真月一直挂在嘴边的两个字。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朝着密林深处的方向，神情肃然地弯腰鞠躬。

哪怕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蓦然间，市丸银不自觉看向天空。

阳光明媚，照耀着灰扑扑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耀得人眼睛发花。

似曾相识的场景……

市丸银愣住了，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呵斥声穿越数年传回他的耳边：

“把这个小鬼拉开！他在干什么？”

“该死的！松开手！我警告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本来因为那个新来家伙，我们的食物已经没剩多少了！你还敢偷我们的东西！”

他还记得被毒打的痛苦，也记得流魂们拿着破烂武士刀、围绕着自己的狰狞模样。

那时候他抬头看着天空中唯一的光明，希望自己像棵树、像棵草，只需要天上的光就可以活下去。

“呃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惨叫将他从幻梦中惊醒。

回过神，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众人，已经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流出的血染红了草地。

留着黑色长发的俊美男人拿着染血的武士刀，血色让男人多了一分妖异的美感，整个人仿若一轮幽暗的太阳，散发出漆黑的光芒将他笼罩其中。

俊美男人蹲在他面前，很是热情地说道：

“小鬼，你没事吧？”

“银色的头发，真是罕见啊……”

“不瞒你说，我以前也幻想过自己拥有一头银白色长发，最好还有一双异色眼。”

“眼睛一睁，然后大喊一声‘阿玛忒拉斯’，被我看到的家伙身上就会燃起永不熄灭的黑色火焰。”

“怎么样？这能力很不错吧？”

“说起来，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市丸……市丸银……”他只睁开了一只眼睛，因为另一只眼睛已经被打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