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层迷迷糊糊的睡着，他的脑海里涌入许多画面，零零散散，拼凑出了他长大后的记忆。

在这次的梦里他见到了很多不认识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爱他的恨他的，一下子渐渐清晰起来。

他看到了很多张脸，也看到了自己和季宴泽纠缠的数十年。

床上的少年眉头紧锁，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很不安。

床头的手机开始震动，足足响了一分钟后黑了下来，很快又开始了第二次。

“不要...不要...”床上的人着急的呢喃着，突然室内亮了一瞬，接着窗外雷声大作。

“轰隆”一声让许层彻底清醒，他失神的望着窗外，心里庆幸那只是一个梦。

就在刚刚，他梦到了自己的父亲永远离开了他。

梦里一片血腥，许海州死不瞑目。

渐渐回了神，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沈翊打电话给他干什么？

“喂沈翊，有...”

“许层！你快来医院，快！”

许层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又想起来刚刚那个梦，瞬间慌了起来，“是不是爸爸出了事！？”

“伯父还在抢救，你快过来！”

“砰！”手机从手中滑落，许层顾不得其他，穿着拖鞋跑下了楼。

“季宴泽，季宴泽！”

他喊着男人的名字，可是并没有人回答，少年只能跑出门口，不顾大雨冲进了夜色。

他跑到路边打了辆车，让司机快点再快点。

车子还未停稳，许层就冲下了车，留下后面的司机骂骂咧咧。

“喂，你还没给钱呢！”

许层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心急如焚，跌跌撞撞的跑上了楼。

医院的走廊很近，明明不远，可他却走了整整三分钟。

他看到了门口的沈翊，也看到了一旁的季宴泽，还有那急救室亮着的灯。

“爸爸...”

季宴泽向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许层靠在他怀里，问他爸爸怎么了？

明明，明明昨天早上还好好的。

碎发遮住了季宴泽的眼睛，男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许层挣脱开，抓住了一旁沈翊的手，他急切的问：“沈翊，告诉我，我爸爸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进了急救室！？”

“你说啊！为什么！？”

眼看许层已经接近崩溃，沈翊只能先稳住他的身体，他也很难过。

“我三点的时候接到医院电话，他们说许伯父受了刺激病发，赶来时已经进去半小时了，我给你打电话，可是一直没有人听...”

“受了刺激...”许层呢喃着这几个字，他不愿相信，“爸爸怎么会受了刺激呢，除了我就是医生和护工，他怎么会受了刺激！”

“你问他，是他发现许伯伯病发！”沈翊突然咬牙切齿的看向季宴泽。

许层瞳孔睁大，他转身看着季宴泽，“你来医院干什么？！是不是你对爸爸说了什么！”

“层层，你先冷静点。”

“你就说是不是！”许层撕心裂肺的喊。

“我确实两点多的时候来了医院，可是我进去的时候许海州已经...”

许层向前用尽全身力气扇了他一巴掌，少年气的整个人都在抖，“如果我爸爸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骂完这一句，他整个人脱了力，狼狈的跌坐在了地上。

季宴泽下意识去扶他，可却被沈翊抢先一步甩开了手，许层被人搀扶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双目无神，眼泪一直往下掉。

凌晨六点，抢救室的灯灭了，门被打开，许层立刻冲上去。

“医生，我爸爸怎么了？！”

医生摇了摇头，“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我们已经尽力了，家属准备好身后事吧。”

“轰！”

许层觉得天都要塌了，他看着被推出来的许海州，中年男人去世前受了很大的罪，死后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

“爸爸呜呜呜，不要离开小层...不要...”

“爸爸！”许层趴在病床边泣不成声。

许层最后亲手给许海州盖上了白布，他给爸爸准备了一套很好看的衣服，把他好好打扮了一番。

看着被推入焚化炉的尸体，他差点晕倒。

沈翊一直陪着他，他选择了海葬，他想，爸爸应该很想妈妈。

骨灰一点点撒入大海，他看着属于爸爸的最后一点痕迹彻底消失。

这些天他总是在哭，现在已经没有眼泪了，他看着大海，尽量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爸爸，你跟妈妈在那边要好好生活，不用担心我，我会带着你们的爱好好的活下去。”

“是儿子不孝，我应该听你的话早早离开华国，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爸爸，对不起。”

“许层，这不能怪你，许伯伯泉下有知不会希望你这样的自责...”

许层摇头，“不是，就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相信他，要是，要是我能早点察觉到他的意图就好了...”

“都怪我蠢，识人不清，害了许家，还害了爸爸。”

许层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沈翊很担心他，他把人留在了自己公寓，方便时时刻刻看着。

那天他下楼取菜，看见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沈翊冲向前给了他一拳头，季宴泽往后退了两步，他顶了顶腮，然后抬头看向沈翊。

几日未见，男人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沈翊收起眼中的惊讶，一脸怒气。

“你怎么还有脸来这，滚！”

“我来接他回家。”

“呸！能不能要点脸！？如今这样你觉得他还会跟你走吗？！”

“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跟我回家。”

沈翊气的想再给他一拳，他直接破口大骂：“你他妈想都别想！你害死了许伯父，许层因为这件事整天自责，你还嫌他过的不够惨吗？！少来打扰他！”

“我没有害死他爸爸！你让他自己下来跟我说！”季宴泽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不可能，他不想见你！”

季宴泽的眼神突然冷冽起来，他说：“那你就不要怪我了。”

沈翊以为他要硬闯，结果男人转身走了。

嗤，话说的倒是厉害，沈翊心里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