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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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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罗平

1988年,那一年南城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晚。

晚来的冬天十分凌冽,大雪在两日间,就将这黔州小城的南城盖得一片皑皑。

同样是在这个冬天,为祸南城十余年的林家三兄弟押送刑场执行枪决。

那年,徐林还不是我市建国以来最大黑恶势力团伙首脑;王大祥还在运作自己第一个游戏厅;赵三先生在一个不知名乡村中做会计;日后连杀十三人被誉为南城第一杀手的天子,还在刚刚公转私的供销社卖衣服……

这些日后所谓的江湖大哥,黑道巨擘,在林家三兄弟当道南城的十余年中,各自有着各自平凡而又普通的生活轨迹。

正所谓虎走山还在,山在虎还来。

林家三兄弟被枪毙,并没有让这座西南小城变得安静祥和,反而拉开了一场更大,更残酷的黑道争端序幕。

在两年后的1990年春天,在市场卖菜的我,毅然决然走上了这条被施加诸多神秘色彩,又肮脏异常的道路。

有人管它叫江湖,也有人管它叫黑道。

官方定性称呼是黑社会性质势力。

……

我叫罗平,四夕罗,平凡的平。

不过从1990年那个春天后,很少有人这样直呼我的名字。

与我一同出道,日后成为一方大哥人物的,会半开玩笑半忌惮的喊我一声老癫子,其余诸多江湖晚辈,人前叫我一声平王爷,至于背后叫我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但这些都是后话,在1990年的时候,我只是菜市口一个连固定摊位都没有菜贩子。

不管是卖菜的时候,还是日后成为众人口中大王愣虎罗癫子,闯王如来皇太极中的一员。

我一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个体始终一粒灰尘,挡不住时代浪潮滚滚。

只有顺应时代的份,在时代潮流中选择一条路来走。

九十年代初有人认为是最好的时代,也有人认为是最坏的时代。

好的是改革开放私有经济初具规模,无数泥腿子摇身一变成为企业家,老板,万元户不再是那么的困难。

坏的是时代浪潮之下,大量工厂倒闭,私有经济大规模发展,工人和农民从那个年代开始,地位一落千丈。

光荣的工人家庭变得虚弱疲软,铁饭碗被摔在地上成碎屑。

粤省,沪上,在改革的前沿,在当时已经初具现代城市的模样,遍地都是机会,赚钱做老板就跟捡钱一样。

同一时间,和普通家庭一样,长子总是需要背负更多,东北作为长子,同样如此。

任何改革都需要抽筋扒皮的疼痛,这令人无数家庭心有余悸的疼痛,自然理应由这个长子来承受。

在八十年代末的下岗潮中,迫于各种生活的压力,东北澡堂子外面,时常有着一群男人闷头抽烟,彼此也不说话,就一根烟一根烟的抽。

他们傍晚用自行车驮着自己老婆去,到了深夜再从澡堂子驮着回去。

我不曾去过东北,跟我说这个景象的是文闯。

在父亲下岗,文闯生病,家中无米下锅的岁月中,他父亲和母亲像这样为他凑足了一千多块钱,保住了他的命。

才有了一年多后辗转多地,最终来到南城,和我相识的他。

那一年我19岁,他二十一岁。

我和他在九十年代这个浪潮中,半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生生从一条比一条残酷的道路中,选择一条相对比较好的路来走。

1990年,我在市场卖菜,他那时候住在我邻居梁小波家。

两人年前一起从粤省回来。

过完年后两个人一天在家里不是喊人抽烟打牌,就是骑着摩托车来回逛,嘻嘻哈哈到有些疯疯癫癫,没有正形。

文闯当时还留着一头到肩膀的长头发。

96年我和他一起看碟时,还开玩笑说陈浩南模仿他。

不过在1992年夏天,他被人抓住长头发,一连劈了两刀直接给破相后,他这辈子都没让头发超过半指长。

小波和文闯在粤省不是安稳打工,是跟我们本地一个去粤省的老板身边,给那人做刀手去平事。

任何赚钱的路子刚出现的时候,都是一片野蛮和荒芜,要经过长时间的发展,才有各种规则和相应法律出现。

如果经历过二丫还有某手这样的短视频初期时代,很多朋友就能明白。

当初的直播和短视频,远不是如今这般清汤寡水,能够看的东西很多。

那个年代去沪上,粤省等捞金更是如此,动辄说的就是人命。

说得绝对一点,在九十年代初期起家的各种老板,手上都有着血,小波和文闯两人的老板自然也是这样。

文闯并不是跟小波来南城过年,而是在年前,他们两人在粤省深城的小梅沙,将一个湘省老板给废了手脚。

属于回家避祸的。

从之后事情的发展来看,他们不仅没有避祸,更是让无数人祸端丛生。

事情发生在春节过后的第二个大集,也就是西南人口中的赶场。

南城是五天一场,周围乡村的人都会趁着这个时间来买盐,洗衣粉,或者扯几尺布做新衣服。

作为一个从十六岁开始,勤勤恳恳在家种菜卖菜,独自生活的平凡人。

我,罗平。

在这个赶场日起了个大早,将菜地里品相稍好,种类单一的蔬菜放上两个菜篮,清晨露水还未干的时候就上路。

当时还没有什么大棚蔬菜,西南冬天虽然不像东北那般寒冷,但也有一段时间会飘雪。

所以新鲜蔬菜品类很单一。

我母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去世,父亲因为村里修水坝,要出劳动力,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在大坝上抬石头,绳子断裂后被石头压死。

我家那个村子虽然没有城市人幻想的淳朴,但也没有做出吃绝户的恶毒事来。

但双亲早早离世,导致我性格有些古怪,初中毕业后没有再接受亲戚和几个伯父的资助。

地方到户,我自己在家里种种菜,种种田,准备给我二爹给我的初中学费生活费还完后,去外地看看。

人穷大多会走两种极端,要么没皮没脸,为了几毛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么就是铮铮傲骨,说着什么人穷志不穷的话来。

我虽然不极端,但也自尊心十分强,即便我二爹也就是我亲老子的亲二哥,说过很多次,让我不用还他钱,让我自己找点轻松愉快的事情做。

想要出去就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上个班,攒点钱。

过几年回来将家里的老房子翻修一下,物色个不好不坏的女人结婚生子。

但我偏不,我有预感,我对南城没有留恋,一旦我选择离开,我很可能今后都不会再回来。

这地方没有我的父母,孤僻的性格让我没有太要好的朋友。

强烈的自尊不允许我欠着钱时一走了之。

即便那人是我二爹。

我这一辈子,蹲过大牢,惹过不该惹的人物后被枪口塞嘴,被逼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但我很少去后悔什么。

但如果真要让我选一件后悔的事,那么没有听我二爹的话,按照他预想的轨迹去生活算是我耿耿于怀,比较后悔的一件事。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想要回头已无路。

让我第一步走错的人,早些年我一直以为是别人,实际上,是我自己和我最在意的兄弟文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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