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没有接受，摇摇头把人拉起来。

“荣黎，我已经和他做过交易，所以不能再做交易了。”

“苏煦和你交换了什么？”荣黎追问。

“这个是秘密，我们这儿得讲究信誉，可不能随随便便把客户的事情交代出去。”

叶歌笑了笑，捧着茶杯抿一口，慵懒惬意的坐下。

荣黎知道，她一定有办法的。

“不管苏煦付出什么，我都愿意出双倍，可以吗？”

“不行。”

“老板娘……”

看在他是任务者的份上，叶歌可以给他点消息。

“行吧，告诉你也无妨，苏煦把他的身体抵押给了我，我给了他更方便的东西，你以后的下辈子，他也会找到你，并一直陪在你身边。”

荣黎脑海中轰隆一声，想起了他和少年初遇时少年对他说的话。

你是我的宿主。

我们来自其他世界。

这个世界是你的惩罚世界。

原来……

原来苏煦说的都是真的。

荣黎沉默。

他救不了苏煦。

因为苏煦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哪怕他用自己的生命相抵，也换不了荣黎这一世安康。

叶歌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安慰道：“他不会死，只是以另一种形态陪着你，你怕什么。”

荣黎恍惚回神，木讷的问，“我能在每一世都认出苏煦吗？”

叶歌挑眉，“这谁知道。”

万千世界，人换了个躯壳，换了环境，她可不敢保证荣黎还能认识苏煦，是否对他依旧如意。

“老板娘，我真的是来这个世界接受惩罚的吗？”

“是。”

“我做错了什么？”

“你不知道？”叶歌惊讶。

“不知。”荣黎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苏煦，摇头。

先知从未说过他为什么会被惩罚。

叶歌没想到这小系统这么在乎荣黎，连原因都没说。

“你为了救他，所以犯了规矩。”

她没细说，说多了也无用。

等他这一世已死，下辈子又是昏昏不知。

白说。

窗外大雪呼呼下着，大片大片飞舞在街上。

行人匆匆，时间也到了落日。

福宝搬来一大圆桌，架上火锅，叶歌叫他们留下一起吃个饭，毕竟这吃火锅人多才热闹。

苏煦醒来时火锅刚沸腾，正好赶上饭点。

叶歌打趣他，“醒了，这小郎君可担心你了。”

“我睡了很久吗？”

苏煦有点懵。

他记得是在茶馆来着，醒来便是老板娘这里了。

“不久，也就一个下午。”叶歌笑着，给他夹一块毛肚，“吃吧，不辣的。”

“谢谢。”苏煦埋头吃饭，荣黎给他剥虾。

似乎是有心思，荣黎自己没吃多少，剥的虾全进了苏煦碗中。

一顿饭下来，属福宝和苏煦吃的最多。

叶歌不爱吃火锅，但福宝喜欢，就由他去了。

苏煦好奇她与小童之间的关系。

“老板娘，福宝也是时空局的人吗？”

“不是。”叶歌伸出手，福宝细心的拿出帕子给老板娘擦手。

“那是？”苏煦好奇。

“他啊，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们争斗了一辈子，到头来才明白彼此的心意。”

苏煦听得津津有味，荣黎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荣黎已经可以理解时空局是什么了。

老板娘看着擦干净的手，摸了摸小童的脑袋。

“他死后，转世于异世，便是现在你们看到的样子了。”

这没什么特别的。

福宝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感到稀奇。

他喜欢陪着老板娘去异世界转转，直到自己短暂的生命走到尽头为止。

苏煦和荣黎闻言，荣黎心中的心结忽然松开。

是了。

他这一生何其短暂。

难道要等自己死了，让先知伤心吗。

他不想。

感谢老板娘的招待，荣黎背着苏煦回去。

路上下了一层雪，厚度刚到脚脖子。

荣黎走路一瘸一拐，但并不妨碍他把背起苏煦。

“为何不叫马车？”苏煦摸摸宿主的头发，雪落上去很快就化了。

怕他冷，苏煦抱住他的脖子，为他挡住寒风。

“马车太快，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在一起了。”

苏煦一愣，心口涣然。

荣黎怕苏煦难过，又改了口，“骗你的，路这么短，不用马车。”

苏煦还是无声。

他们相遇的时间不足一年，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般亲切。

其实从遇见苏煦开始，荣黎心里就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认定的人。

苏煦埋下头，热气散在荣黎的脖子间。

他们彼此慰藉，在这短暂的路上明白了心意。

回到家，苏煦又犯困了。

荣黎叫下人把屋子烤热，让苏煦好睡些。

他以前还想，要带着苏煦去落京住，那里是裴国的都城，繁华热闹，一定比钰州好玩。

可以带着苏煦去逛逛。

那时想的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无奈。

苏煦等不了。

往后的一生，荣黎要怎么度过。

他握住苏煦的手，躺在苏煦身边睡下。

苏煦迷迷糊糊醒来，身侧总有荣黎的影子。

“宿主.......”

“嗯。”

“我走以后，你不要难过好不好，我希望宿主活的开开心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是游山玩水，还是入仕为官都好。”

少年的话轻轻落于耳边，可荣黎却没有回答。

苏煦怕自己走了，宿主会难过。

荣黎也怕自己做不到。

但他做不到忽视苏煦的一切，包括他给自己描述的未来。

他搂住苏煦，轻声说了声好。

苏煦放心睡下，依偎在荣黎肩头。

年冬除夕夜里，少年走了。

大雪里，叶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荣黎床边。

他还抱着少年冰凉的尸体，叶歌无奈说道：“他的精神体已经走了。”

“你要拿走他的身体吗？”荣黎看向叶歌，眼尾鲜红，一夜未眠。

“是。”

“他会去哪？”

“去下一世等你。”

荣黎松开手，把苏煦的身体给叶歌。

叶歌挥手收回苏煦的身躯，转身瞳孔一缩。

她抓住了荣黎手中的匕首，将他人控制住。

“你这是做什么？”

“去下一世见他.....”荣黎哭着说，声音嘶哑。

“你才这般年轻，寻什么短见，他要你好好活着，难道你不兑现了吗？”

叶歌弹指一挥，匕首化为粉末。

“荣黎，不要辜负了苏煦用自己换你一生的平安。你本该喊冤惨死，命里无福也无爱，他为了你改写这一切，就是要你平安幸福。”

她不愿多说，身形随着窗外的大雪散去了。

.................

十五年后。

钰州最大的商铺已成为裴国家喻户晓的商标。

他的老板荣黎更是人人皆知。

可惜，此人一生未娶。

死后也将家产尽数捐于裴国，被裴国国主赐予‘贤良之士’称号，为其修建庙宇，供奉香火。

可他这一生，本没有此等境遇。

却因为一个少年的邂逅，改变了命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