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和沙书记走的挺近啊，我看他挺看重你的，以后你未来的发展可以说是不可限量。”高育良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偷偷看向祁同伟的方向。

“高老师，你别动手，扎到你。”祁同伟赶紧扯了几张卫生纸，将碎裂的玻璃杯残骸捡了起来，一边捡一边说道，“沙书记运筹帷幄，自己搞自己的沙家帮，都快没咱们活动的空间了，而且尤其针对您和李达康，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位大书记。”

“但是沙书记可是一直在用心提拔你啊，你在赵立春书记任上，终究没提上副省级，但是沙书记一来到就给你解决了，同伟，做人还是要知恩图报哦。”高育良看着祁同伟低着身子给自己捡玻璃，心中虽然也有一丝触动，但嘴上仍旧在试探。

“我的提拔，估计跟沙瑞金也没什么关系。”祁同伟随口回了一句。

但却让高育良抓住了重点。

高育良沉吟片刻，选择直接问。

“你是不是在帝都认识什么朋友了？”

“啊？”祁同伟已经收拾完地面，听到高育良这么问，稍微想了想，也没什么好瞒着自己老师的，便也斟酌一番，回复道，“机缘巧合吧，上次公安部不是表彰，是通过钟小艾的父亲那边认识了几个朋友。”

“通过钟永承……王印真？！”高育良失声道。

“您也认识王委员？”祁同伟总算察觉到高育良今天的不同了，自己这位恩师，话有些密了。

“同伟啊，同伟，我怎么说你才好。”高育良深深出了口气，总算知道祁同伟最近神神秘秘都在和哪些人活动了，“你怎么就认识到他了？那个圈子，不是咱们能参与进去的。”

“老师，我太想进步了。”祁同伟实话实说。

高育良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正色道：“也许有时候，你发现了捷径，它那么诱人，似乎能引领你迅速绕过崎岖与坎坷，直达顶峰。然而，正是这些看似轻松的路径，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考验与陷阱。在该奋斗的时候需要付出的努力，你绕过去了，最后可能需要更大的代价去弥补。

我一直跟你说，每一步都要脚踏实地的走，你啊，哎……”

祁同伟无言以对，高育良看到自己的高徒这副样子，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朝堂风云波谲云诡，莫说我，就是立春书记也不敢轻易站队，生怕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你年纪轻轻，要是能按照正常路径走，只要身上没有很大的问题，最后混个正省部级待遇退休，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时候下来了，安安全全，也受人尊敬。你现在选择去拼杀，以后的发展，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人各有命，不光要考虑自身的奋斗，也得结合历史的进程。我虽只是凡人一个，也想在史册落下一笔罢了。”祁同伟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他打定主意，这辈子不能像赵瑞龙一般浑浑噩噩度过一生，要不然上天也不会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人活一次，就要轰轰烈烈。

“同伟，看来你出师了。”高育良语带欣慰，总算放下对祁同伟的防备。

当然，主要是因为问出来，祁同伟并不是因为投靠了沙瑞金，要挤掉自己的权势，让自己提前退休。

再大的官，一旦失去权力，不过就是个惹人嫌的糟老头子。

权力的滋味啊，没体会到的人，永远也不会懂。

那种美妙的感觉，所有人在你眼前卑躬屈膝，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安排什么都没人敢反驳，你指哪里大家就打哪里……

这感觉能让一个七十岁的老头精神矍铄，也能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干部奋斗终生……

因此，科员们成天怨声载道，骂声震天，恨不得明天就能退休，开始领退休金；而领导们眷恋不已，每天指点江山，恨不得住到单位，死到为人民服务的岗位上。

所以，科员们退休之后，才真正的活过来，每天逗逗孙子买买菜，时不时出去旅个游；

而领导们退休之后，那浑身的力气精神仿佛被一瞬间抽空，甚至出个门都怕遇见前同事前下属，生怕有个人不主动给自己打招呼。假如再有个原来看不惯的下属，走路上的时候瞪了自己一眼，能气得背过气去，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院不算完。

还有，为何很多老领导赖在医院不肯走，就是在怀念那种被人关心，被人伺候的感觉，真的上瘾……

祁同伟倒是没想到高育良脑子里一瞬间能过那么多的事情，他寻思，既然高育良都不支持自己要换老婆这事儿，那自己就再考虑考虑得了。

毕竟高育良虽然离婚再娶，那也是和吴慧芬保持着形式夫妻，依旧不能公开自己的“真爱”。

政治人物，有时候，没办法的。

高育良消除了隔阂，正准备给祁同伟再上上课，就在这时候，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铃铃铃……”

“这个点了谁会往家里打电话？”高育良心下奇怪。

祁同伟见状，问道：“那老师，要不我去接？听听是谁，您再接？”

“不妥。”高育良摇摇头，“你吴老师可以这么做，但是你不行，我要是不在家的话，你自己来找吴老师？太奇怪了。”

说罢，高育良走到座机旁，看着有些熟悉的手机号，低声自语了一句，“赵立春，难道事情有着落了？”

接起电话，对面赵立春苍老的声音传来，“育良啊，我这老脸，还是有点用的。”

“成了？”高育良心中一喜，两眼放光，声音也愉悦了不少。

“基本成了，不过，也是你工作做得好嘛，而且年限，经验，也都够。”赵立春说道，“倒是也亏了我在原来王印真委员被围攻的时候，说了几句公道话。本来王委员被软禁，我还以为要倒霉，结果没想到，机缘巧合，王委员又放出来了，这下王委员感激我仗义执言，我有点小请求，他也愿意帮忙。”

“那夏曦委员那边……”高育良低声询问。

“谁知道呢，也许本来夏曦都想杀我这只鸡吓吓那些猴子了，结果王委员一出来，夏曦又反过来想拉拢我。要推你一把，还是夏委员主动跟我说的呢。”赵立春得意道。

看到自己能迈过由副到正的大门槛，高育良是有些激动，但他也隐隐觉得，在两大派系间生存，好像是看上去挺抢手，实际上，这种骑墙磨蛋的行为，说不定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