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银二期的材料是李牧参与研发的，这是在沈知年给定的方案上做了修改，对于凌辉的选择，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出于对行业的了解和专业的自信，他完全同意凌辉的话，雪银医疗材料必将掀起风浪。

他朝身旁的青年看了一眼，心里欣赏凌辉的眼光，他是个聪明的商人，慧眼识珠。

一旁的方兴和于威或许不像李牧那样了解详情，但产品还未上线就能拿卖出去，心里也喜滋滋的。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沈知年，等着他的回答。

沈知年沉着眉，漂亮的桃花眼蓄着未知的深意，雪银医疗材料的未来他一点都不担心，前世这款产品诞生在他出狱以后，他被顾华霖囚禁并没亲眼看到销量和利润具体的数字，但他知道宏星凭借医疗电池材料的杰出成就摘下了当年的企业贡献最高奖，当时新闻铺天盖地，顾启鹏作为研发主理人风光无两，但没一个人知道这款产品其实诞生于沈知年之手。

“知年，你怎么想的？”方兴耐不住等待，发声提醒。

他的话打断了沈知年的回忆，他抬头，见屋内众人都期盼地看着他，心里愣了一下，“这个，工厂那边要下个月出货，我觉得问题不大，详细的我们再聊。”

这个回答有些模棱两可，方兴知道沈知年有顾虑，但此时也不方便问，便直接岔开话题，提醒大家是不是该去店面现场了。

凌辉赶紧接上话，引着一行人下楼前往店面现场，李牧拉住沈知年的胳膊，低声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能怎么想，他不敢直说，形势变幻莫测，他不敢跟凌辉承诺一定授权，不是不信任凌辉，也不是看不上天泽的体量，而是他担心雪银医用材料或许等不到签约的那天，就会被人盯上。

雪银材料的前世就是宏星赤金材料的升级版，即使沈知年换了研发思路，可产品本身的用途就是跟赤金雷同，雪银上市，如果顾华霖不是眼瞎，应该很快就会有反应，最直接就是价格打压和渠道限制。

宏星作为行业老大，可不止销量领先这么简单，顾华霖在行业协会的话语权也是相当重，这次雪银材料的审批算是碰上了顾华霖自顾不暇侥幸过关，可一旦上市销售打出名气，雪银医用材料要上市只怕会困难重重。

这些困难沈知年都想到了，也就是因为想到了，才不敢完全答应，他还需要寻找万全之策。

李牧看他没有说话，继续问道：“是不是担心宏星方面？”

话一出口，沈知年就抬头看他，脸上满是惊讶，他没想到李牧能直指核心，但转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他跟自己一样，了解宏星，了解顾华霖。

沈知年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李牧了然点点头，“你担心的不错，但无须多虑，雪银从诞生开始就不可避免要与宏星正面对战，这避免不了，放心，我跟你一起，我这把老骨头也能跟协会那群人闹一闹的。”

李牧的话让人心安，沈知年的心理包袱轻松了些，他朝李牧笑了笑，“谢谢师傅，还有一段时间，顾华霖最近因为羽峰暴雷还关心不过来，雪银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迅速铺开，而且，我跟凌辉商量过，以三四线城市为主，那里宏星一向看不上，是个空缺。”

“没错，之前我不理解你执意选择跟天泽合作的原因，现在我明白了，天泽能成为仅次于宏星的第二名，确有他们的独到之处，凌辉这孩子我也欣赏，知年，你识人很准。”李牧毫不掩饰自己对爱徒的赞许，他最近越发喜欢沈知年，这孩子不仅化学天赋独到，商业头脑也不缺。

而他自己，跟着这群孩子一起研发，一起工作，也渐渐找到了许多快乐和初心，方寻的条件或许比不上宏星，可这里自由，这里纯粹，他想，自己这把老骨头，或许也还能认真干几年。

至于顾华霖，他心里唾弃，羽峰暴雷，他很爽，当初他就是不同意羽峰的项目，顾华霖一意孤行，不惜跟自己翻脸，看看他现在的下场，李牧心里终于舒坦了。

“师傅，我有个事情，还是准备先知会你一声。”

小徒弟面色忧虑，说话带着怯意。

“怎么了？”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电梯走去，方兴他们已经下了楼，沈知年跟着李牧走在后面，等下一轮电梯。

这个事情沈知年其实早就想好，，现在雪银的研发已经完成，他也应该去做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他吸了口气，说道：“我想继续回宏星实习。”

话刚落地，李牧脸色就变了，“你说什么！你要回宏星，知年，你在想什么？”

“师傅你别急，我有自己的理由，你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我父亲的事情？”

李牧愣住了，开始冷静下来思考。

沈知年接着说：“我回宏星，想继续调查我父亲当年的意外，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只有宏星还跟我爸有所关联，我必须要回去，也只能回去。”

“可是方寻这边……”

“方寻面上跟我毫无关系，我没有拿股份，也没有出现在任何法律的文件里。”

李牧明白了，从一开始，沈知年就想到了，他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就想到了未来的可能性，他侧头看着沈知年的侧脸，久久没有说话，他把沈知年想简单了，突然，他恍然一愣，那最初要转系怕也是因为……

沈知年见李牧没有回应，就知道他已经反应了过来，走到这里，他也不怕跟李牧摊牌，未来他还需要李牧的帮助，没必要再向他事事隐瞒，只是他话没说全，此次回宏星，不仅是为了调查，更是为了守住父亲的宏星。

“知年，你，”李牧有些哽咽，换了口气，问沈知年：“你打算怎么做？”

沈知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要调查当年的真相，但这块线索已经断了，这次回去，我想试着去查以前的数据、合同、历史的资料，这有难度，但交给谁都不行，我必须自己去。”

他其实没有头绪，只知道先进宏星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以前还有些部下在宏星，他们或许能帮你，多个人好办事，我一会儿把名字发给你。”

看着李牧像个老父亲似得操心不完，沈知年心头一热，在出电梯前抱住了李牧。

李牧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动作，也抱住了沈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