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朝廷政令下达，各州的加恩考提上日程。

继永昭十六年之后，仅仅隔了两年再次科考，称之为“加恩”。

无数士子对此心怀感激，“王青衣”之名再次传进大周士林。

但居住水渊的王钧墨本人，却并不见喜悦，此刻正一脸愁容，收拾着行李，即将前往齐郡殷城参加秋闱。

朝堂的事，他已经听说了。

尽管他没有娶周瑶的意思，尽管她很像玖琉。

因为他和玖琉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王匀心，孩子现在已经没了娘，他不能再让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父亲。

这样下去，只要匀心平安长大，将来就能继承他的一切。

可一旦他再娶，将来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匀心的处境就非常尴尬，他不希望匀心卷入家庭内部的勾心斗角。

庶子！

哪怕是庶长子，也不如独子。

但得知长着玖琉样貌的女孩儿嫁给别人，王钧墨还是心泛苦涩。

孝直兄为此事更是触怒龙颜，让他心怀感激与愧疚。

今年秋闱开始时，八月已经过去一旬，王钧墨花了两天时间完成经义和诗赋，前者中规中矩，后者颇为精彩，最后的策论是关于本次五州之乱的。

作为亲身经历者，洋洋洒洒数千言，简单概述事件经过，具体介绍鲁州燕州平叛过程，深度剖析原因，也是提前出了考场。

又过一旬，桂榜张贴，王钧墨位列榜首。

虽然科考是糊名制度，考官和阅卷官都看不到名字。

但王钧墨最后的论测内容，就差把“我的齐王兄长”直接写出来了。

这些官员也都是人精，知道王钧墨是本次秋闱的主角，没敢难为，甚至为了给他的高分掩饰，进行着过度注解……

王钧墨高中解元的消息，是衙门前蹲守的下人传来的，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因为他知道，哪怕他写成狗屎，阅卷考官也得吃下去，事后还得出现点意外，比如“库房着火，原卷焚毁”，将这件事圆过去。

本次可是因为王钧墨立下大功，陛下感怀他这些年的遭遇而特开的加恩考。

而且陛下可都说了，让王钧墨秋闱完尽快动身前往京都，结果他本人没中举人。

能被上任状元提名的读书人，能被陛下看重的学子，结果秋闱都没中，这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不说陛下，水渊侯周策一跃成为齐王，大周二皇子，这么一位宗室贵胄的左膀右臂，没中举人，是不是有黑幕？

等殿下彻查此事的时候，没有也得有了。

夜里，令家酒楼。

虽然今天早早关了门，打了烊，但宽敞的大厅，还是稀稀拉拉坐着一些人。

一袭红衣的令雪毅登上楼内的高台，令玉罗和宁炼跟随左右，大厅中的人统统起身行礼，很快房间中也走出很多人，聚在楼下。

他们有的锦衣华服，有的衣衫褴褛，有的文质彬彬，有的长相粗犷。

但他们有着共同特点，都一脸狂热的看向高台上的身影。

“各位兄弟都等久了，吾就长话短说。”

“血玉楼即日成立，吾令雪毅为楼主，令玉罗为副楼主。”

“你们要做的，就是成为吾之刀剑，献出忠诚，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吾，自会赐予你们需要的，想要的：财富，荣誉，庇护等等。”

“近期的计划就是创建诸多据点，扩展吾等活动范围，可以不快，但要隐蔽。”

“将来，吾等，将改变大周！”

“去吧，献上你们的热血与忠心，为吾开疆拓土。”

当晚，许多身影走出令家酒楼，消失在黑夜。

……

水渊城周府夫人王苓苓也于这个月顺利诞下一女，取名周慕，小字八月。

王钧墨接到兄长的来信，即将带着阿姊和小外甥女一同进京。

一起顺路的，还有令家众人。

令雪毅中间来过一趟令家，告诉她们，他将前往京都。

当家的都要在外地定居了，令云惜和令云月再待在水渊也没什么意思，将与王钧墨一起动身前往京都。

毕竟，在她们看来，有令雪毅的地方，才是家。

此外，王钧墨还邀请了广平县的祝源一同进京，参加来年的春闱。

他自然明白此举意味着什么，无非就是站队齐王，虽然他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可在他眼中，青衣跟别人不一样。

祝源仔细考虑后欣然同意，毕竟，没考中进士，也是他这些年的遗憾。

齐王新起，羽翼未满，投入他的门下，将来也能做一番事业，不枉此生！

文人最在意的，不就是百年后史书上的记载吗？

水渊城外，王钧墨一众带着令家护卫踏上进京的路。

出了城门几里外，一支盔甲外披着白衣的部队拦住他们的去路。

“水渊军青衣营集结完毕，请统领指示！”

青衣营副统领周铁立在队伍前列，大声喊道。

王钧墨内心感动，但神情不悦，提着陌刀拍在他身上，大骂：“大胆！无将令私自行动，每人回去领二十大板！”

“统领……”

“青衣，是我让他们来的。”

同样一身孝衣的赵宇从队列中走出，笑着说道：“虽然现在匪患平定，但难保没有流窜的漏网之鱼，你可不能再出意外了。”

“兄长，我们这是进京，水渊军是客军，带过去恐怕要……”

“亲卫营出列！”

随着赵宇一声令下，莫约百人向前几步踏出，笔直的站立数排。

“青衣，我知道你的顾虑，外将进京，带些护卫是没问题的，这些可都是你青衣营比武选拔出来的。”

王钧墨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令家此次进京其实也相当于乔迁，诸多护卫和下人是要充进那边产业，他也不好分出太多人。

也罢，带过去也能更好守卫阿姊兄长和自己的安全。

“青衣，此次应诏进京，是陛下的考验，你遇事一定要冷静，切不可感情用事。”

赵宇再次嘱托道，由不得他不担心，京都的事他也听说了。

平时青衣办事稳重，考虑周全，没什么让他担心的，可一旦涉及到家人，涉及到感情，他总是会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