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典，我宫家死了好些本家的人，你他娘的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面矮桌被主座的宫雄踢飞，朝何典飞去。

何典自觉理亏，连忙低头躲开，嘴里嘟囔道：“我知道你南宫两家也损失了不少兵马，但胜败乃兵家常……”

“我淦恁娘！”

宫雄起身抓住侍者手中的酒坛丢了过去，仍不觉解气，从一旁抽出配刀就要朝何典走去。

何典躲开后连忙就要往外跑，宫雄可跟他色厉内荏不一样，绝对说砍他就砍他。

“伯翼兄，消消气，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何兄的亲侄子也死在那，他心里也不好受。”

南哲心里也是一肚子火，没有阻拦，元亮心头也在滴血，但现在只好再次充当和事佬。

“那瘪犊子死了该，就会个三脚猫功夫，还跟人学斗将，真是在他们涿郡嚣张惯了！”

宫雄愤愤的坐回座位：“我宫雄举荐元亮兄你的长子统军有什么问题？偏偏何典这老小子不乐意，非让他侄子上，关键还是个糠货，直接被人阵斩了，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哪怕这老小子自己上，真的死在战场上，我宫雄也不会说什么，还会和伯扬一起帮他照顾何家。”

元亮心里一阵暗骂：何典真的死了，你宫雄第一个吞并何家。

面上却陪笑着，对宫雄这个老流氓也没办法。

何典心里也是苦啊，损失三千兵力，一千都是家族子弟，剩下是被自己家族裹挟的涿郡家族的部众。

这次的失误将大大降低他在家族的声望和涿郡的号召力，偏偏还不能抱怨，毕竟确实是因为他何家的原因才导致溃败；不敢抱怨，毕竟宫雄的气才刚消。

而且何家和元家虽然都是本郡第一家族，但也只比南家或者宫家稍强一分，南宫两家还同气连枝，现在又在常山郡，何典还真不敢多言。

根据笑容守恒定律，常山谷阳县这边悲痛，东平县这边就该欢喜了。

何成的头颅被高高挂在军营中，死不瞑目，视线俯瞰大半个军营，可以看到平东军上下都洋溢着的笑容。

陈郁还特意下令，从令家聚地处赶来几头猪给全军加餐，炊烟升起，也将肉香带给何成。

两天后，燕州三郡的军队终于来到平东城外。

军帐中，南哲宫雄几人传看着一份文书，良久之后，南哲终于说话：“元兄，你觉得，这黄山说的，能信吗？我们该与其合作吗？”

元亮思索良久后说道：“可信。”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朝他看去，期待着他的分析。

“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周臣周民，是希望陛下幡然悔悟，将国家社稷转危为安的忠臣良民。他们是什么？他们是贼，是杀官造反的乱民。”

“跟他们一道，我们成什么了？”

“那也就是将他们晾在一边喽？”何典心急口快，连忙说道，却遭到其他人的一致的鄙夷，就连何典身后的手下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事情这么简单，元亮还用想这么久？

想不明白听就是了，宫虎都明白的道理，宫雄也是纳闷想不明白：这何家怎么就是这个缺心眼当家？他爹怎么就放心的？不知道他爹在天之灵，有没有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把他射墙上？

元亮继续说道：“回复还是要回复的，但不能以我们的名义回复。现在我们有着一致的敌人，水渊军和护周军。”

“现在，水渊军主力被我们拖住无力东进，陈留护周军的兵力也捉襟见肘。”

“看吧，他们很快就要向西推进了，有他们黄家三贼在，多少能帮我们顶住一部分压力。”

随后，元亮看了眼跪在堂下被压制着的传令兵，说道：“砍了他脑袋，抓一个乱民，给黄山送回去。告诉他们，我等与贼势不两立，别看现在我们在与水渊军对峙，如果朝廷有需要，我们会调转枪头，护我国朝一统。”

南哲宫雄撇撇嘴，他们差点信了。不就是又当又立吗？他们也擅长。

……

淮州襄阳城

夕阳，燃烧着天边的云霞，也燃烧着天幕之下，许多周人，心向朝廷的热忱。

天气正在回暖，可人心，依旧凄凉。

州府衙门外，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中年文士，看了眼身后一众熟悉面孔，一样戴着镣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缓步走进囚车。

车门正要被关住时，被一双同样戴着镣铐的手挡住，手的主人，也是一个中年文士，只是年龄稍大，满脸沧桑。

仔细观察，或许能看出，他们七成相似的面容上。

后进来这个，是周景，大周的梁王，永平帝长子，曾经的大周太子。

先进来这个，大周的楚王，永平帝第三子，受封在襄阳的楚王。

同时，他还有着另一个身份，此次淮州起事的领导人，淮州刺史周显！

……

“皇兄，你怎么来了？现在你人安全了，我们一起进京，劝二哥禅位！”

周显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周景，惊喜的说道。

“住嘴！”

周景怒斥。

周显没想到会迎来周景的呵斥，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的手铐脚镣，问道：“皇兄你这是？”

“楚王殿下，你身为大周宗室，怎么也会做出此等欺宗灭祖之事啊！”

周景没理他，面容悲苦，痛心疾首的说。

“楚，楚王？呵呵，皇兄，没想到，我们分别十多年，再见，我已经是你口中的楚王了。”周显也是一愣，随即苦笑道。

“三弟，你变了，当初就藩的时候，你可是说，要永护周疆的，为何今天向你皇兄举了反旗，向我大周举了反旗？”

“皇兄，我没变，我一直是那个立志永护周疆的周显。永昭七年，南蛮入侵，二哥率军将他们打回去后，就命我来此就藩。”

“我就藩以来，配合朝廷改革，资助贫困士子，为朝廷输送文臣武将，江淮，可曾出了孬种？”

“我就藩以来，我兢兢业业，让江淮成为小扬州，缓解大周财政压力。”

“我就藩以来，秣马厉兵，至今，我大周可还有南蛮之乱？”

“所以，你开始居功自傲，拥兵自重了是吗？”周景打断道。

“我没有！”

周显辩解道：“皇兄，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变得不是我，是二皇兄！”

“二皇兄有着大才和大愿，所以皇兄你为了大周稳固，将皇位让给了他。我也不否定，二皇兄登基的前十年做出的功绩。”

“可你没发现，正是那些功绩腐蚀二哥的雄心吗？这些年他干了什么？边军缺粮断饷，他大修宫庙，百姓冤屈难达圣听，他却沉浸满朝文武的歌颂，还有枉死的陈……”

“够了！”

周显越说越激动，却被周景无情打断：“皇弟，祂毕竟是圣上，我们要尽力辅佐，而不是……”

“我不听！”

“那个皇位本就应该是你的，而且皇兄你做会更好。”

“孽障！”

“你怎么知道你没被淮州的官员百姓蒙蔽呢？”

“陛下不会错，错的只能是我们！”

“我这么做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皇兄你，为了我大周国祚。”

“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团结一心，一致向外。”

“我和皇兄向他一心，他跟我们一心吗？大周在二皇兄手中迟早要完。”

“你怎么就知道陛下不想兴盛我们大周，延续国祚呢？”

“皇弟，不要执迷不悟了！”

“皇兄，你别再欺骗自己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

“只要皇兄你同意，三弟我一定将你送上那个位置。”

“够了，周显，大周现在内忧外患，继续瞎胡闹真的会亡国的！”

“不破不立，皇兄你就是心太软，当初是，现在也是，这皇帝，你不做我做！”

两人争吵起来，谁都说服不了谁，最后周显恼怒，说着要上位的气话。

“那你杀了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