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渊城令府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响彻着激昂的宣讲声。

“你们是不幸的，因为你们生在这个动乱的世道！”

“你们很多人因为天灾，因为兵祸死了爹娘，没了家。”

“你们每时每刻都因为无吃食挨饿，因为无医药治病而挣扎在生死线上。”

“你们无力挣扎，你们无力反抗，任人宰割。”

“但是，同其他人相比，你们是又是幸运的！”

王均墨神情严肃的扫过堂下穿着新衣，仍掩盖不了身材瘦弱的孩童，他们大多都是孤儿……

他们年龄不大，但用着有神的眼睛与王均墨对视。

“因为你们来到了水渊城，被我令家收留，给你们衣食，给你们生计，甚至，现在还要给你们读书识字。”

“哪怕是你们逃难前，你们大多人也吃不饱穿不暖，读书更是要你们的家人，攒很久积蓄才能得到的机会。”

“现在，你们进了我们令家，这些，我们都可以赐予你们！”

“我是王均墨，字青衣，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岁，是个秀才，你们这段时间的授课先生，你们可以叫我“青衣先生”。”

“我会用最快的时间，教你们识字，年后结课，我会亲自考核，根据你们的成绩给你们以后在令家的待遇。”

“我看的上眼的，还有机会像宁炼一样，成为我的弟子。”

“你们不用怀疑我说的话，我是王均墨，托令家令雪毅大哥抬爱，认我为义弟，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是吃糠还是吃肉，是以后做个跑堂，做个管事，还是跟在我身边做学生，全看你们的能力和表现。”

“第一节课就这些，你们二十几个人是一个队，自己商量，选出一个队长和一副队长，然后组织人去找宁炼领东西，明天报给我。”

说完，王均墨扫过每个孩子的脸，回到讲堂，吕英连忙给他奉茶，毫无形象的一饮而尽，然后走出这间教室，。

“蓝玖琉教的怎么样？”王均墨向她问道。

“小先生您要不去看一下吧，英子也不懂。”

王均墨听完，将茶杯交给她，走进另一间教室，没有出声，静静坐在一旁的空位上听着，看着蓝玖琉站在讲堂上，一板一眼的教授着文字。

中规中矩。

看的出来，蓝玖琉做先生有些生疏，但好在学识充沛，学生们又用心，效果还是有的。

很快一节课结束，蓝玖琉见王均墨没有动作，丢下书简气呼呼的走到他跟前说道：“小秀才，不好好带你的学生，怎么？来偷师。叫几声姑奶奶，没准姑奶奶高兴，大发慈悲给你传授传授经验！”

“英子，走了！”

王均墨没搭理她，向吕英说了一声正要走。

“王青衣你什么意思？诚心砸场子是吧？小心我去向阿姊告状，继续让你跪地板！”

“蓝姑娘，我阿姊还信你吗？”王均墨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她。

宁炼已经带回来消息，虽然南宫城没有蓝玖琉的消息，但蓝玖琉说的地方也没她的消息，妥妥的黑户了。

当然，他们不这么想，只当她别有用心。王均墨说她不养闲人，打算送她走。

宁远倒是嘿嘿一笑，说蓝姑娘手不能挑肩不能扛，充楞说她也是大家小姐，读过书，提议和王均墨一起来做令家学堂的教书先生。

蓝玖琉还不想走，点头接受！

只有王均墨是不同意的！

可宁远给王苓苓小声说了几句，阿姊眼前一亮，直接拍板。王均墨抗议无效。

其实宁远给王苓苓说的也很简单，大概就是他确定蓝玖琉不会习武，之前也做局，让他夫人和流水阁老鸨验过蓝玖琉的身子，是黄花姑娘，没准将来还和王均墨对上眼，喜结连理。

而且养着她也花不了多少钱，身边派个下人伺候着，每天干什么也知道，哪怕别有心思，在这水渊城，她翻不出水花。

现在令家都知道，跟王均墨商量不通的，直接跟王苓苓说……

然后王苓苓觉得可以的，会通知王钧墨。是通知！不是劝说或者商量。

毕竟是自己敬爱的阿姊，王钧墨只好听着。

几天下来，王钧墨也发现，蓝玖琉的到来，也确实让他省了点力。她能接受王钧墨讲课的方式，逐步运用到实践。

而不是像其他有名无实的秀才滥竽充数，或者酸朽儒生那般认死理。

令家为什么不请其他先生呢？那是因为王钧墨看不上，他只教令家收养的孩童或者一家都在令家做事生活的孩童。

在讲课启蒙的过程中，穿插着忠孝仁义，和现实主义。不是王钧墨有意向他们洗脑，而是令家的家业，需要大量忠诚的下人运转。

可忠诚度不是那么容易培养，一方面是待遇，另一方面需要时间的积累。

可令家作为新兴的家族，最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王钧墨在得知宁远选拔二十人性格坚毅的孩童，只当他为令家将将来中高层骨干做打算，就提出把人要来先在他手下读书识字。

……

王钧墨教导的二十余人中，队长叶承，副队长令秋。

叶承他有印象，是一次出游在城内药铺外遇到的，那时候，他背着昏迷的父亲，苦苦哀求店家给他的父亲治病，他愿意下半辈子当牛做马报答。

可这个混乱的世道下，最不缺的就是人，特别还是孩子，体格小，干不了重活，养几年还得消耗许多粮食。店家虽然可怜他们的经历，可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王钧墨被他的孝心感动，吩咐宁炼给了店家几两银子，让他尽管医治，银子不够尽管来令家取。

叶承感激不尽，告诉宁炼先照顾父亲，等父亲病情稳定后一定登门告谢。

宁炼笑着应下，只是师傅王钧墨的随心之举，也不在意他今后的效劳。

几天后叶承真的来到令家，在宁炼按着王钧墨的意思又给了他几两银子，让他和父亲好好生活

谁知他竟然推脱了银子，执意要见王钧墨，宁炼无奈将他带到王钧墨的院外，让他在这等候，他去传话。

王钧墨出来后看到跪在地上头抵地面的叶承，他也很是吃惊，要将他扶起。谁知他执意不起，向王钧墨许下“今生今世，为奴为仆”身前的承诺。

王钧墨觉得他能用，就连带着他父亲一起收到令家。

王钧墨也确实捡到宝了，叶承父子来自民风彪悍的北境，叶承父亲叶刚是个军户匠人，给北境部队打铁的。

宁远知道后特意前来询问了他一些锻造见识，对答如流，举一反三。宁远思索片刻后给他了很高的待遇，让他留在令家工坊熟悉工作，等病好了后锻造家丁护卫的武器。

据王钧墨了解，叶承能拿下这个队长，是把其他孩童都打服了，再加上说话颇有感染力，逐渐坐稳了队长的位置。

令秋这个副队长就有些争议了，叫过叶承时，他悄悄告诉他，令秋直接搬出“令雪毅”的名头，其他人不明所以，只好默认。

对于这个情况，王钧墨笑了笑，聪明真的是天生的。而且宁远告诉他，令雪毅打算将他们往全能方向培养，之后还会教他们武艺。

能不能打反而是次要的，叶承能凭武力镇住他们，令秋能借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就是能力。至于所谓的“公平”，这世上哪有什么公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