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五里点燃了一堆篝火，这是鹿夜的请求。本来铭刻师借助暗香就能轻松保持体温，现在也不是晚上，不需要借助篝火的光和热，所以水五里是不明白鹿夜需要一堆篝火是什么用意。但是水五里没有多问，鹿夜也没有多说。

随着篝火加热了空气，鹿夜用呼吸术吸收着热气中的能量，大脑则在分析着最近发生的事。

根据目前发生的事情和已知的信息，鹿夜大概梳理出了一些东西，他正好借休息的机会跟水五里探讨一下，因为很多都是推测，他也不确定。

“老师听说过黑螟吗？”鹿夜问道。

水五里点点头：“知道一些，但是知道的有限，大概也就是你告诉过水族长的那些。”

“嗯，黑螟的由来非常深远，根据我目前的推断，它至少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甚至我怀疑它曾经毁灭过世界。”鹿夜始终觉得，白螟记载的那个世界，一定是被黑螟消灭了。

“不是我们时代的产物，能说说理由吗？”水五里皱起了眉头。

有一些迹象表明，现在的这个时代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之前可能有更早的文明和人群，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它消失了。

不光是消失，甚至它存在的很多痕迹也被大量抹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人们对上一个时代的了解非常有限，现在鹿夜居然这么笃定，如果是真的，这个消息将震惊世界。

“白螟的深处记载着一些影像，我无意中看到了。那些影像中的人物，实力远超现在的，服饰和建筑物样式也不是现在的样式，除了上一个时代，无法解释。”鹿夜道。

“能准确描述一下那些影像吗？”水五里想要深入了解判断一下。

但是鹿夜却摇了摇头：“那些影像就像铭刻金中记载的结构一般，能够看到，但是描述不出来。”

水五里点点头，他拨弄了一下眼前的篝火。“你能看到燃烧的篝火，但是你无法描述它的形状。”

“其实除了黑螟，还有一件我们经常接触的事物也应该是来自上一个时代，甚至更上一个。”水五里说道。

“铭刻金！”鹿夜一字一顿说出三个字，水五里表示赞同。

其实铭刻金就是曾经存在上一个时代的最好证明，制造它的材料是什么，来自何处，铭刻师们都无法探查到哪怕一丝一毫线索。

而且现在的铭刻师们无论是使用暴力还是精神力，都无法改写铭刻金中记载的一个微小结构，这些迹象表明铭刻金绝对不是现在的铭刻师所能企及的力量铸造的。

所以铭刻师们才公认在这之前应该存在一个甚至多个时代，他的巅峰时候远远比现在强大，要不是铭刻金的存在，或许不会有人会认同这个观点。

“只是，是否是黑螟毁灭了上一个纪元，我觉得可能另有隐情。”水五里摇摇头道：“如果是它毁灭了世界，那么为什么我们现在这个世界中，黑螟不是主宰，而是被深藏了起来。”

“嗯，这也是我疑虑的地方，现在的信息太少，无法推断。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黑螟非常非常危险，有毁灭这个世界的力量。”

“这一点倒是出乎了我之前的判断，我之前以为黑螟只是一种力量。”水五里对于鹿夜认为的黑螟能量确实有些惊讶。

“嗯，我之前一直怀疑青城内有人的到了黑螟，而且在用黑螟做实验，现在不用怀疑了，溪云杉就是被他们抓去做实验了。”鹿夜凝重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早就得到了黑螟？”水五里一惊，也就是说，黑螟已经在三年前就进入青城了。

“是的，柳清河利用白莲会屠灭了鹿鸣村，他再出面救下鹿九柯和鹿八方，鹿迟爷爷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是为了保住他们两个的性命，只好将地宫的位置告诉了他。”鹿夜咬牙说道，无论什么时候，提到鹿鸣村被屠灭这件事，都是他无法饶恕的。

“所以当时其实柳清河得到了黑螟和夜之铭刻之术，只不过将黑螟暗自留下了，放铭刻金出来掩人耳目。”水五里推测道。

“恩，而且可以推断，柳清河有一个隐秘的组织，这个组织跟魁木一族跟柳家都没有关系，他在用这个组织来研究黑螟，估计是想要打造一股力量，无论他是什么目的，这股力量一旦成功，这个世界就会变为当初的鹿鸣村。”

“我知道这个组织，水族长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个组织叫做光明会。”水五里道，这个组织的名字其实让人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隐秘和黑暗的一个组织，偏偏要叫做光明会，难道是用最缺的东西命名吗？

“光明会成立的时间不知，里面的组织成员不知。我们目前得到的信息是它位于巨石一族废墟底下，当年巨石一族在地底的深处建立了一个精密的地宫，巨石一族战败后，被某些人悄悄占据了，形成了现在的光明会。”水五里接着解释道，这些事情还是江百山潜入光明会后得到的。

而水五里知道的这个信息对鹿夜来说非常重要，补全了鹿夜推测中的空白。

“原来如此，可以推断光明会一定在密谋着什么大事，所以他们需要黑螟的力量。而柳清河是其中重要的人物，甚至有可能是会长级别，光明会一直在收集村子中的少年做实验，我推测他们已经得到了黑螟的力量，但是无法控制住它，当年溪云杉和另外两个被黑螟侵蚀的少年，丧失了理智，就像是疯狂的野兽，根本不分敌我。”鹿夜道。

“嗯，要不然可能战争早就在青城爆发了。”水五里凝眉道，这对于青城乃至这个世界来说，都是惊天的大事。

“不过他们快成功了，因为溪云杉就是他们的实验品之一，我可以确认溪云杉在黑螟的影响下，没有丧失理智。”鹿夜赶紧说道。

“我们得赶紧将这些告知水族长。”水五里现在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信息太过重要了，影响的不止是一个人的生死，也许是所有铭刻师的生死。

鹿夜点点头，水五里拿出布条，将情况简要记录在上面，然后绑在一只白色鸽子上放飞了，这是他携带的最后一只鸽子了，这种鸽子飞得很高，几乎不可能被拦截。白水一族重要的人物外出的时候，都会携带一到两只，水五里也没想到这次居然将两只都用了。

“等水族长部署好一切之前，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着复仇的名义揪着柳清河不放，给水族长他们拖延时间。”做完这一切后，水五里说道。

“老师，我推测之前出现在受寒村的那个人就是柳清河。”雪兰给鹿夜讲述过黑衣人的身形等一些细节，鹿夜之前想不到是谁，但是现在柳清河露出水面，鹿夜觉得比对下来就是柳清河。

“没错，应该是他了，你还记得你们参加全城考核的时候吗，我和白水一族一些前辈前去伏击黑衣人，但是我们每一次都落空，之前怀疑他是白莲会的或者单纯的光明会成员，所以他似乎能预料到我们的行动这一点让我们非常吃惊，但是如果他还是魁木一族二长老的身份，那就说得通了。”水五里恍然道。

“这是为何？”鹿夜也有些不解。

“你记不记得你给我们提供过信息说白水一族高层有人悄悄跟魁木一族对接，这次出来，我偶然间发现魁木一族那边的人正是柳安，柳清河的儿子，柳光君的父亲。所以我推测，我们白水一族的那个内奸，也和柳清河在对接，所以他能知道我们的行动。”水五里解释道。

“那也就是说，白水一族的内奸范围也缩小了，就在那次跟你们一起行动的人中。”鹿夜补充道。

“你猜的没错，而且我现在怀疑那人就是白水一族二长老溪裘，因为他阻止我来找清玄，估计就是怕我干扰了柳清河的行动。”水五里冷声道，其实溪裘在水五里的印象中非常不错，完全没有任何背景，但是凭借自身的努力，实力不断变强，最后成为白水一族二长老。

“竟然是他！”鹿夜震惊的不是溪裘，而是二长老这个身份，他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人物为什么会背叛白水一族：“也幸亏老师你及时赶到，要不然柳清河一定会带走我，那么他得到的就不止是黑螟了，还有白螟。”

“应该就是他，我已经在布条上说明，希望信鸽能够顺利到达水族长手中，这样柳清河如果敢回青城，水族长一定不会放过他。”水五里看向北方的天空接着道：“说说你的计划，我们怎么找到柳清河，他接下来会去哪里？”

“他带着云燕，就逃脱不了我的追踪，而且他不会回青城的。”鹿夜庆幸当昏迷前让鹿迟爷爷跟着溪云燕，现在溪云燕被柳清河掳走了，鹿夜一醒来就感知到鹿迟离开了，而且鹿夜发现现在自己和鹿迟的感应更加强烈了，可以感知到鹿迟的准确方位，所以柳清河根本逃不出鹿夜的追踪，他隐隐感觉到鹿迟就在落霞村。

“因为你？”水五里看向鹿夜。

“是的，之前柳清河给我体内注射的就是黑螟，所以我也是另一个控制住黑螟的人。而且不光如此，我体内还有白螟，黑螟和白螟现在在我体内共生，我对于他的重要性，也许跟溪云杉一样重要。”鹿夜凝重地说道，他其实只想安安静静成长，然后复仇，现在居然成了焦点。

“所以即便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们，他根本不会回青城。”水五里恍然。

“嗯，如果他回青城，我们也会回青城，有白水一族的庇护，他几乎不可能带走我。”

“你的重要性，也许比你想象的还大。”水五里凝视和感受着眼前的鹿夜，鹿夜击败江峰的那一刻历历在目，只用了一天的时间，鹿夜的实力就进步了这么多，现在甚至有和他交手的实力了，这让水五里非常惊讶。

“但是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战斗，肯定异常惨烈，关乎生死。”鹿夜的双眼爆发出了战意。

“而且你没有取胜的把握，所以你不想让江峰跟着我们一起冒这个风险？”

“嗯，因为我们要对抗的可能不止是柳清河，而是整个光明会，即便是世间修罗和江峰在，我们也完全没有和他们对抗的资格。”鹿夜道。

“这有白水一族的实力能够与之抗衡，但是时间来不及了，而且现在青城的局势不乐观，水族长估计也无法抽调出太多的实力，还会牵扯到魁木一族甚至是灵炎一族参与进来。”水五里叹了一口气。

“所以这是我们和柳清河的私人恩怨，也可能会用到一些非常的手段，这也是我不想让江峰参与进来的原因。”鹿夜点点头道。

水五里的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这话鹿夜一开始就跟他说过，只是他不知道鹿夜所谓的非常手段是什么，非常到鹿夜不愿意牵扯到一个好人。

只不过水五里的态度也非常坚决，柳清河居然对水清玄动手，只要所有能用的手段，他都不会有所顾忌，

只是水清玄究竟是否活着，水五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水清玄绝不可能生还，但是感性告诉她，江若文的出现绝不是幻觉，水清玄也还没死。

这一点是支撑水五里活下去的最重要理由，要不然水五里要么是牺牲性命为水清玄复仇，要么是复仇之后自我了断。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江若文的幻想出现就是为了阻止水五里产生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