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苏陈转过身，声音很快消失。

在他身后，申鹤紧蹙的眉头依旧没有放下。

她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身后传来师傅熟悉的喊声，申鹤便没有再多想，她转过身朝着山上走去。

风吹过时，她下意识抬手，当触碰到脸的时候，她突然愣住。

我这是怎么了？

申鹤触摸着脸上的泪水，疑惑不解。

甚至她的心口还有些不安，有些疼痛。

可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边想着，申鹤一边继续往上走，一层一层，像当初来时那样，只不过少了一人……

所以，她看不见…遥远的山上，有一道人影正默默的看着她，看着她向上走，看着她远去。

人影的脸上挂着笑容，甚至有些解脱。

苏陈想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个外来者，她们有她们自己的生活，自己本就不该参与进来。

眼下的情况只不过是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样罢了。

自己能做的，就是让那些痛苦的过往减轻一些，然后离去。

这样就足够了。

而另一边，申鹤回到了洞府内，对面的留云真君看着申鹤，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以及茫然失措的表情十分不解。

留云急忙抓住申鹤的手，担忧的问道。

“怎么了？鹤儿？”

申鹤用力的按着自己的心口。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痛呢？

她想不明白，她扑进师父的怀里，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悲伤。

她紧紧抱着留云，茫然道：“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留云连忙在她的身上四处检查一番，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最终她也只能归类于申鹤应该是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所以才会如此。

她并没有想到苏陈，亦或者说随着申鹤忘记了苏陈，苏陈留在她这里的记忆也随之消散。

仿佛从未出现过。

当申鹤沉沉睡去之后，远处的天边，一道轻微的叹息声传来。

听得其声，不再见其人……

站在那里的苏陈，垂眸浅笑一声，转身离去。

自宁小小告诉他，故事里的人都会将他忘记之后，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甚至他觉得自己可以很坚强的去面对，不会悲伤。

可是当曾经熟悉的人儿，冰冷的看着他，那陌生的话语，疏离的语气，以及可望而不可及的过往通通袭来的时候。

他终究是觉得，这一切来的有些太快了……

好像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知道的。

只是自己没有做好准备而已。

是的，他这么想着。

从奥藏山离开，苏陈游荡在璃月城中。

他并没有回到摘星崖，而是在万民堂买了一些小小爱吃的菜。

随后宁小小又给了他一枚戒指，并且郑重的叮嘱他不能再弄丢了。

苏陈笑了笑。

不会的。

他将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又重复了一遍。

不会弄丢的。

宁小小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有去提申鹤，甚至都没有提任何关于任务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都只是从璃月到蒙德，再去往稻妻，四处吃吃喝喝。

苏陈很开心，宁小小也是。

可遗憾的是…并不是说只要不去想，不去提，事情就真的没有发生过，就真的不会发生。

有些时候只是来的早晚的问题罢了。

但在苏陈看来，能晚一些就晚一些吧。

这天下午。

小河边。

苏陈望着河水里自己的倒影。长发被他束在背后，唯独额角的一些发丝垂落，几乎要落在水面上。

水面很平静，四周只有微风，吹不起褶皱。

“小小。”

“嗯？怎么了？”

“以后我会忘了你吗？或者…你会忘了我吗？”

苏陈的声音很平静。

这一次，宁小小没有沉默，也没有迟疑。

她的声音很快就响起。

“不会呀，你怎么会忘了我呢？你绝对不会忘的。”

“当然啦，本姑娘也不会忘了你的。”

宁小小的语气里全都是自信。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苏陈在听她说完后并没有笑，也没有其他的感受。

只是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揉了揉脸，轻声自语。

“哦，这样啊。那可惜了。”

宁小小闻言也不生气，甚至她还有些欣喜。

她略带几分嘲讽的对苏陈说道。

“怎么？不伤心呐。”

苏陈摇摇头。

“不伤心。不习惯而已。”

宁小小颇为赞同，呢喃着。

“是呀，不习惯而已。”

——

与此同时，枫丹城，沐芒宫。

两道身影缓缓从中走出，一前一后。

两人长相一模一样，唯独发型和服饰有些不同。

她们正是芙宁娜和芙卡洛斯。

走在前面的是芙宁娜，她脚步停下，回过头，看着紧紧跟着自己的芙卡洛斯，语气无奈道。

“水神大人，你不用跟着我的，我没事的。”

芙卡洛斯闻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芙宁娜的额头，没好气道。

“都跟你说了要喊我姐姐，不用再喊水神大人了，现在的枫丹已经没有水神了，我也不再是那个水神。”

“再说了，就你这样我也无法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你既然要去找苏陈，那么我也可以陪你去，无论如何，他对枫丹都有极大的贡献，甚至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所以我跟着你，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你说是吧？”

芙宁娜无奈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劝说芙卡洛斯的，索性也不再多说。

她看了看遥远的天边，茫然闪过眼底。

其实她并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苏陈。

但是正如芙卡洛斯所说，如今的枫丹已经不需要水神，那更不需要她这个扮演的神明。

她如今是个自由人，她想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她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去对苏陈说，也有好多问题想要去问他。

问问他为什么？拯救了自己却又离开？问一问他，为什么走的如此决绝？

亦或者说，她只是想去看一看苏陈。

看一看就好。

所以，在那维莱特的目光下。

枫丹城曾经的水神和扮演的水神两人选择了离去。

那维莱特很理解她们的想法，他其实也很好奇当初那个很强大的苏陈，为何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拯救枫丹。

亦或者说，在他看来，是拯救芙宁娜和芙卡洛斯。

他能感觉到，苏陈并不在意其他人。

并不在意枫丹的人民。

他不知道，他没有答案。

但他想，芙宁娜和芙卡洛斯，她们也许能找到答案。

而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一场大水过后，枫丹城的重新修缮。

所以他目送着两人远去。转过身回到了沐茫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