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清理地方豪强压迫的朝鲜老百姓意识到倭人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义军突起。主要分为三股势力:义兵、僧兵和重新集结的官军。
义兵代表以庆尚道的红袍将军郭再佑声名最为显赫,此外还有全罗道的高敬命、金千镒和赵宪,这些人都曾是儒生,亦或两班子弟,他们在地方上的声望使得他们能够快速组织起老百姓,给倭军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朝鲜王李昖是第一个想到要组织起僧兵抵抗倭军的人。但此前,朝鲜各地其实一直在排佛,因为程朱理学是朝鲜士族心中的圭臬。李昖逃到义州后,专门派人召休静大师出山。曾经身为儒生的休静大师,为了证明僧人的价值和他深藏内心的拳拳爱国之心,便答应了朝鲜王的要求。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开始出面动员全国的僧人,在他的檄文号召下,全朝鲜八千多名僧人拿起了武器,如全罗道大兴寺住持处英、战争爆发时正在金刚山榆岾寺的惟政、忠清道青莲庵的灵圭、京畿道青龙寺住持永宗。虽然僧兵人数不多,实力也不算强,但八月时,他们与赵宪带领的义军一起发动了清州之战,给倭军第九军蜂须贺家政军造成重创,并夺回了清州。
而官军之中,表现最为亮眼的,莫过于全罗道左水使李舜臣。
倭军十来万军队,分批十一军,一一深入朝鲜狭长的国土之内,因而亟待建立起一条源源不断的补给线。而倭国本土与朝鲜之间,唯有海运一条路。目前倭军能够控制的海上补给线只有南部的对马海峡,所有的辎重粮草必须运抵釜山,再从釜山走陆路北上。一路上都是险峻的山峦险峰,走起来实在是太艰难,道路不畅。在越来越多的大军进入朝鲜国土后,倭军开始沿着朝鲜西岸向北摸索,试图控制黄海海权,开辟一条西北海运补给线,避开陆路运输。
而占朝鲜水师三分之二兵力的庆尚道左、右水营,因为指挥官朴泓和元均惊慌失措的错误指挥,致使自我凿毁船只,原本数百艘战舰,最后只剩下可怜的几艘。朴泓逃往内陆,而元均则躲在海岛之上,向李舜臣求援。全罗左水使李舜臣在倭军侵朝的最开始十来天内没有擅动,哪怕接到了元均的求援也如此。因为未得朝廷调令,他要履行自己防护辖区的任务。同时,他也在做准备,他需要的是庆尚道附近复杂水域的海图和倭军情报。他在等全罗右水使李亿祺,打算与他合兵一处,组建一支九十艘战舰的联合舰队。
汉城沦陷后,李舜臣没等到李亿祺的水军,却接到了朝廷命令,让他与元均合兵。无奈之下,李舜臣只得率领三十九艘主要以板屋船和中型挟船组成的战船船队,加上四十六艘与舢板无异的鲍作船用作侦察船,离开丽水港,出发去会元均。在唐浦与元均汇合后,他们继续向东行驶,往巨济岛寻找倭军。在绕过巨济岛南端时,有斥候来报,发现倭军的船只停靠在玉浦。玉浦位于巨济岛一处较大的海湾内,于是就在此地,李舜臣打响了朝鲜水军抗倭的第一炮。
李舜臣在玉浦海湾做了个大口袋,将实力并不怎么强大的倭国水军大部歼灭于海湾之中,剩余小股倭军上岸奔逃。随后在合浦和赤珍浦,李舜臣也消灭了一部分倭军,但如今看来,这并非是倭国水军的主力,大多都是运输船。
几日后,在露梁津,李舜臣遭遇了倭军水师主力舰队。一场震惊倭军乃至于明廷的大海战爆发,李舜臣与元均的联合舰队对倭国舰队造成了重大打击,摧毁敌舰七十二艘,斩首八十八级,杀敌无数。己方战船几乎无损,阵亡十一人,二十六人负伤。
之后的七月,与全罗右水使李亿祺合兵一处的李舜臣又先后在闲山岛和安骨浦重创倭军,致使倭军水师急剧萎缩。九月,釜山海战又消灭了倭军舰队四分之一的战船,此战过后,倭军再也难以开辟西进海上补给线。
双方水军实力如此悬殊,关键在于战船。李舜臣的战船包括坚不可摧的龟船和板屋船,炮火箭矢极难击穿,加之双排桨为动力,更为灵活机动。大口径火炮更是让倭军战船难以抵御,脆弱的倭军战船都是用渔船改装而来,铁炮一击即碎。
因为有李舜臣的存在,致使倭军在海上的行动遭到了严重阻碍,被打得龟缩在釜山不敢出港,严重短缺的后勤补给,也进而影响到了深入内陆的倭国陆军的行动。烽烟四起的朝鲜国土之上,各路倭军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抵御,损伤在渐渐扩大,向明国辽东挺近的势头逐渐被削弱,减缓。
最新一场发生在半月前的战斗情报传到了辽东,战斗地点在朝鲜南部海岸的晋州。晋州守军表现出了顽强的意志,守将金时敏和赶来助阵的红衣将军郭再佑迫使倭军久攻不下,不得不撤退,晋州城守住了。
以如今的情势来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似乎倭军已然后继乏力。而即将踏上朝鲜土地的明军,恐怕将带给倭军进一步的毁灭性打击。对此,身为先锋大将的查大受充满了信心。而作为调粮官的赵子央则向孟子修等人表示,他持保留态度,因为大明内部各方的协调也难说是一帆风顺,铁板一块。
过了广宁城,查大受率领的先锋营又先后走过营口、定辽右卫等戍卫关城,于十一月初八抵达宽甸六堡,与在此避难的朝鲜王李昖会面。
第197章 宽甸堡(四)……
宽甸六堡,指的是大明最东段长城上自北向南绵延的六座防御性堡垒,分别是面向西北方的新甸堡、直面东方的宽甸堡以及其南面连续绵延的大甸堡、永甸堡、长甸堡、向西南方向防御的苏甸堡。六堡又称作“六奠”,既有定立之意,也蕴含着给来犯者入奠的一丝震威煞气。一座堡垒城池经管一段长城,绵延三百多里。这六座堡垒的历史并不太长,乃是万历初年在张居正和李成梁的主持下修建完备。
有明以来,辽东地方的边策频频错位,致使明廷对辽东的把控逐渐削弱。成祖将守辽东的宁王从大宁迁到了南昌,导致辽东面向蒙古大部的防御出现巨大漏洞;宣宗允许侯显招降的女真诸部内迁,导致长白山支脉这道天然屏障失去作用,又将开平卫内迁,导致太/祖构建的以东胜卫、开平卫、大宁卫为核心的长城以北防御体系彻底瓦解,大明边防前哨尽失,以至于正统时期由知院阿剌率领的瓦剌骑兵竟然能直接冲到位于辽阳的大明辽东都指挥使司校场上;孝宗时期户部尚书叶淇对开中制进行改革,称开中折色制【注】。此举导致了包括辽东在内的所有大明边防重镇的商屯、民屯都败坏殆尽。其中的辽东由于未设府县、未施行移民实边,所以“旷土寡民难以养军”,地旷兵寡难以守卫等问题尤为突出。
李成梁出任辽东总兵前的辽东已经出现了民生凋敝、士气低迷、守备空虚、将领贪污腐化、军户不断逃亡等严重问题,导致辽东明军在抵抗土蛮和女真诸部的入侵中连连战败,十年时间竟然有王治道等三任辽东总兵战死,以至于出现了海、建诸部日强,皆建国称汗的局面。
李成梁接管辽东后,在前期取得数场关键性胜利的基础上,分析辽东存在的军防问题,明确缺乏边防前哨、面向蒙古方向存在巨大防御漏洞、天然屏障失去作用、旷土寡民、地旷兵寡等问题,使得土蛮与女真诸部能从西、北、东三个方向对辽东形成包夹之势,导致明军在进行防御部署时会出现处处设防,则处处兵力薄弱;不处处设防,则会顾此失彼的局面。并且在出兵打击土蛮或女真时候,常常会因为担心另一方趁机来犯而不敢深入追击,所以,必须得将土蛮或者是女真诸部“看管”起来,使其不能影响明军在辽东的军事行动。
依据自己多年在辽东征战的经验,李成梁准确地选择出了“看管”对象——相对弱小的女真诸部。
其实李成梁选择女真诸部的原因也不复杂,主要是因为女真诸部要想进犯辽东必须得经过宽甸附近的十岔口,并且当时宽甸地区北界王杲,东邻兀堂,是东胡分犯要路,乃诸夷必争之地。所以,李成梁只要派兵占据宽甸地区,就能将女真诸部“看管”起来。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恰逢万历元年,张居正派遣兵部侍郎汪道昆前来巡抚辽东,于是李成梁就向他提出了占据宽甸地区的计划——将险山五堡迁移至宽甸地区,以此为基础建立新的宽甸六堡。
随后,汪道昆将李成梁移建宽甸六堡的计划写成塘报上交内阁,他提到:“张其哈喇甸子土沃可耕,且去暖阳等处适中,声援易及,宜移建孤山堡于其地……出险山一百八十里亦得沃地,宽佃子、长佃子、双塔儿、长岭、散等五区,且当松子岭等处极冲之地,宜将五堡军移建各处,修建六堡……”。
收到汪道昆的塘报后,张居正对李成梁移建宽甸六堡的计划大加赞扬,于是他立即派右佥都御史张学颜出任辽东巡抚,支持李成梁移建宽甸六堡。
张学颜到达辽东后,立即对辽东的防务情况进行了全面考察。随后,他得出了结论:辽东地旷兵寡,既分防不周,广宁、辽阳官军,又一时策应不及,若任其蚕食,靉阳之东将来当为无人之境矣!如不速采取措施,再迟数年,不惟养成虏患,滋蔓难图,抑且内变潜生。然后,张学颜又在李成梁的带领下前往宽甸地区进行实地考察,并在那里露宿三夜,认为李成梁移建宽甸六堡的计划确实可以“夺虎穴以为内地之藩篱,据羊肠以塞东胡之孔道”。至此,李成梁移建宽甸六堡的计划得到批准,并随即开始实施。
修建完毕后的宽甸六堡,一般以主守将驻扎的宽甸堡为统括冠名,称之为宽甸六堡。宽甸堡并不很大,周长也就八里,城高两丈半,北宽南窄,呈倒梯形。城北依山无门,内部进出只有西与南两门,东门则直面外敌,守备森严。朝鲜王京汉城失守后,一路向西北逃亡的朝鲜王李昖最终逃到了宽甸堡,得到了辽东明军的庇护。而查大受率领的征朝抗倭先锋军,抵达的也是这座堡垒。
十一月初九是赵子央、孟家三人与联合商行队伍抵达宽甸堡的第二日。他们前日很晚才抵达,因而抵达后宽甸堡守军也未及设宴接待,只是安顿先锋军扎营入驻。
一夜休整,第二日晨间,正在用朝食的孟家一行人接到了一位查大受副将送来的消息,说是有一队两百人左右的锦衣卫从鸦鹘关南下,刚刚抵达宽甸堡西门外十里,已有报信传来。
一听说是锦衣卫,孟家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忙询问那报信的军士是否有提及带队的锦衣卫指挥是谁。副将告诉他们,来者正是郭大友。
众人大喜,如果当真是郭大友,那恐怕孟旷和穗儿也会很大可能与他在一处,那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欣喜之下,一众人等忙不迭地起身,准备去西门外迎接锦衣卫。那副将却忙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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