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兵马司的人和那群混子之间,还夹着一辆马车,正正好就停在倚红轩大门跟前。驾车的人眼下钻进了马车中,似是不敢露头。
“所有人立刻缴械投降!”带队的西城兵马司指挥大吼道。
“我们就是找马车里的人有事,与兵马司无关!”带头的混子高声道。
“放肆!你们冲撞城门,扰乱治安,还敢如此大胆要人?不拿你们下狱,当我兵马司都是摆设吗?!”那指挥大声喊道。
“兵马司莫管闲事,车中人乃是邹巴,他与我等有血海深仇,我等只找他,不扰他人!”
“邹巴?”西城兵马司指挥微微蹙眉,顿时犹豫起来,随即喊道:
“车中人赶紧出来,西城兵马司在此,护你等周全!”
“兵马司莫要管闲事!!!”后面的混子们急了,火拼到这个份上,就差一步就能搞死邹巴了,怎么能让兵马司把事情给搅黄了。当即有火气旺盛的混子按捺不住,要抢在兵马司护人之前拿下车中人。
只见一个混子趁着双方对峙的空隙,直接往马车上冲去。双方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当即一触即发,“放箭!”兵马司弓兵在指挥之下立刻放箭阻拦,箭矢射向马车,一下射中了那个冲出来的混子的右臂,那混子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后方的混子们当即红了眼睛,叫骂着冲了上来,兵马司盾兵举盾上前,迅速将马车围了一个圈,护住了马车。混子们推推搡搡,手中刀棍叮叮当当敲击在那些盾兵的盾牌之上,开始挤压那些盾兵的护卫圈。狭窄的巷子顿时成了战场,马车的马也受了惊,一直躁动不安地尥蹄子,来回摆头。
“车内人赶紧出来!出来!”
“邹巴!要你狗命!”
“老子不是邹巴,你们看清楚了!”曹光知道自己再也躲不下去了,当即钻出车来,站在车辕上喊道。
“车里面还有人!”有个混子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人影,喊道。
“出来!出来!”混子们奋力地用刀柄敲击车子的轮毂和车厢。
“车内人乃我家妾室!不是什么邹巴!老子带着家里人出来,被你们追着跑,冤不冤啊!”曹光大喊,然后将车内的穗儿拉出来,众人一看真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当即傻了眼。曹光像是藏什么似的,又赶紧将穗儿塞回了车厢。
“曹指挥,是你啊!”西城兵马司指挥认出了他。
没等曹光回答,就有个混子高声喊道,“你胡扯!我分明看到你和邹巴手底下人在一起!你和邹巴是一伙儿的!”
“老子才不认识什么邹巴!”曹光怒道。
他不会想到,不过只是把穗儿拉出车厢来澄清一下`身份,却被眼尖的刘九在倚红轩门口瞧个正着,他当下认出了那就是出逃宫女李惠儿。本想置身事外看热闹的刘九当即待不住了,对手下一打手势,下令道:
“目标就在车上,亮身份抢人!”
他手下几个人当即冲出倚红轩大门,高举手中锦衣卫令牌,喊道:
“锦衣卫办事!所有人停手!车上人我们要带走!”
锦衣卫?在场所有人都傻了,根本不明白为何锦衣卫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曹光暗道不妙,锦衣卫拿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女人……是逃犯?
这可真是天打五雷轰,曹光哪还有什么心思要玩这个女人,当即准备跳下车去就要跑。但谁也没想到的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一个人影忽然从倚红轩院墙的墙头飞身跃出,踩着底下密集的人头肩膀一路轻身跃上了马车,并一把抓住了尚未来得及跳下车去的曹光,运起手中特殊的双首刀,一刀砍断了他双足脚筋。曹光惨叫着跪倒在马车车厢前的车板上,凄厉的嘶嚎声让所有人寒毛直竖。随即刀光又闪,螣刀翻飞之下,曹光双臂当即被斩断,手臂飞了出去,飞入了人群之中,鲜血喷洒出来,淋得人一头一脸。
此时的曹光已经连惨叫都喊不出来了,整个人处在痉挛的状态中,双臂鲜血狂飙,景象无比骇人。
最后致命一刀,曹光的咽喉处被捅了个对穿,被眼前索命的阿修罗一脚踹下车去。下方的人当即散开,曹光栽倒在血泊中抽搐着,双目逐渐泛出死亡的灰白色。
眼前阿修罗面的刽子手轻微地喘着气,如死神一般提刀跨立于马车上,士兵们手中的火把照亮她的身躯,青锻锦衣制服之上溅满了鲜血。她一甩刀尖,将血水簌簌甩下,重新将刀别回腰间的刀束之中。整个巷子内挤着的几百号人噤若寒蝉,完全没有了方才大吼大叫、剑拔弩张的势头。有个别不济的见到这个场面,已然手软脚软,吓尿了裤子。
孟旷顾不得那么多,当下钻入车中,就见到正蜷缩在车厢一角瑟瑟发抖的穗儿。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面庞和脖间的皮肤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指印子,明显曾被侵犯过。她正颤唞着唇望着满身是血的孟旷,孟旷只觉得自己的心碎裂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孟旷声线颤唞地低声说道。
“十三哥!”穗儿完全不顾她一身血腥,扑入了她怀中。
第55章 混战(四)
孟旷自出世后岁及今朝,已二十又五年,平生经历过两次无极之怒。一是父兄、母亲相继去世后,世态炎凉带给她的无边愤怒,促使她走上了女扮男装入锦衣卫的道路。二就是今日,穗儿被曹光侵犯掳走,以如此狼狈凄惨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无极之怒,并非惊雷暴雨,更若地狱冷火缓缓在她心底燃烧,一寸一寸吞噬她的心扉。这愤怒不会夺去她的理智,但却会让她再也不愿忍让半分半毫,此后便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若是犯在她手中,定要成为她螣刀之下的亡魂。
她手臂紧紧将穗儿箍在怀中,半晌不曾撒手。穗儿缩在她怀中,身躯在不自主地发抖。她二人皆明白,在当下无数双眼的注视下,她们这般在车中相拥,等于是当众宣告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也昭示了身为北司缇骑的孟旷为了一个宫中逃奴,打算反抗皇权的意图。但她们谁也不曾放开怀抱,只是希望能在此时此刻将对方留在怀中,感受对方的体温与呼吸。
远处站着的郭大友望着马车内隐隐透出的她们相拥的身影,面庞波澜不惊,眸中却闪过惋惜的光芒,缓缓叹道:
“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这……怎么回事?”站在郭大友身侧的刘克难有些懵,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孟十三会和宫女李惠儿这般亲密。
“说来话长。”郭大友道。
“难道……这宫女一直在你们手里?”刘九突然悟了过来,惊道,“你居然不上报?!”
“嘘……老九,我不上报,对你难道不是好事?”郭大友道,今夜的事已然超出了郭大友的预料,他本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狠狠敲刘九的竹杠,可却没想到穗儿会突兀出现在这里。孟十三冲冠一怒为红颜,暴露了他们与穗儿是旧相识的事实,进而暴露了他瞒报穗儿下落的事实,使得他本身的优势顿时消散殆尽,局势一下就陷入了胶着。
“呵……呵呵呵呵呵……八哥,你可真是……”刘九大笑出声,峰回路转,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下咱俩扯平了,你甭想着坑我了。”
郭大友歪嘴一笑,心道:就你这头脑,我坑你都不带眨眼的。
此时,西城兵马司指挥终于回过神来,忙下令道:“所有冲撞城门的混子,全部拿下!”
“喏!”士兵们威慑般的大吼声震天动地,那群泼皮混子失去了追杀的对象,还处在懵怔之中,这下再也无力抵抗,很快就缴械投降,被全部拿下了。
“都给我带回兵马司中发落!”随着西城兵马司指挥下令,士兵们押着那些泼皮混子缓缓撤出了狭窄的粉子胡同,留下一地的狼藉。等巷内人撤得差不多了,这位指挥打马上来,跳下马走到了马车边。
望着倒在马车边死得不能再死的曹光,他不禁脊背发寒,面露惧色。曹光好歹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六品武官就这样屠鸡宰鸭般说杀就杀了,他心里也不会好过。但他知道杀人者乃是锦衣卫,他也没那个能耐插手去管。他不大敢惹车上的那个煞星,只能向方才亮令牌的几个锦衣卫拱了拱手,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在下西城兵马司指挥庞元,几位上差,今夜真是给你们添乱子了。上差可还有什么需要下官的地方,下官愿为效劳。”
刘九走出来,道:“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去罢。今天你还有你手下的兵见到我们的事,以及这个家伙被杀的事,全当没看见。若是对外透露半个字让我们知道了,你明白锦衣卫的能耐。”
“是是是,下官绝不敢往外多言半个字,这就去约束手下人。下官……下官告退。”这位庞指挥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再不敢看地上曹光的尸首,忙不迭的牵了马调头就走。
他前脚刚从西头离开,粉子胡同东头口又传来了行军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不多时,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带队的正是詹宇,他身侧还跟着清虚,同样骑在马上。詹宇和清虚跳下马来,一眼就瞧见马车边上惨死的曹光,登时惊了一跳。没等他们做出反应,边上的刘九瞪着为首的詹宇,道:
“你们是什么人?兵马司的?”
“在下……中城兵马司指挥詹宇,接宣武门传令,前来镇压暴徒。”詹宇强行收回视线,打起精神回道,“不知几位是?”
“锦衣卫在此办差。”刘九出示令牌,淡淡道。
“原来是上差,失敬了。”詹宇拱手行礼。
“这个死者,你认识?”刘九又问。
“他……是我中城兵马司的指挥……曹光。”
“那正好,你帮他收尸罢。”刘九轻描淡写地说道,说罢对部下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去把马车上的人请下来。
詹宇见他这幅态度,一个大活人就在眼前惨死,也没半句解释,还使唤奴婢般要自己收尸,一时不禁怒从心底起。他强压怒气,拱手道:
“上差,敢问这曹指挥到底因何而亡,请您给个说法。否则下官收尸回去也没有办法交代。”
突然被杠了一句,刘九眯起眼来望向詹宇。这小子怕不是个愣头青罢,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冷冷道:
“多做事,少问话,锦衣卫办事,不是你们可以多管闲事的。”
“请上差明言,下官驽钝,必须得要个说法。”詹宇梗着脖子道。
“嘶……”刘九从牙缝中吸了口气,打算教训一下这个小子。一旁的清虚见势不妙,忙拉詹宇,低声道:
“詹指挥,别问了……”
这时郭大友笑着走出来道:“这位詹指挥,曹光此贼强抢民女,还煽动城中骚乱,冲撞城门惊扰皇城秩序,已被锦衣卫当场斩毙。你就这么回去交代罢,我们可没有冤枉他半个字。如果你的上官问起,就让他来北镇抚司找我,我乃
还没有评论哦,快来首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