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马车一路向前，姜枣尽量往车壁上靠，努力拉开与顾鹤云的距离。

连衣摆都要拢了又拢，避嫌的姿态十足，生怕与男子有丁点接触。

顾鹤云单手撑靠着脑袋，瞧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则将女孩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

拳头又紧了。

如今没了读心术，顾鹤云一点也猜不出姜枣的心思。

搁在膝盖上的手掌无措地收拢。

她会不会误会自己和徐宁的关系？看到徐宁和自己同一辆马车，她会不会多想？

顾鹤云微抿唇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解释。

下一瞬，车身颠簸晃动，车外的铜铃声响得凌乱。

一切发生地突然，姜枣来不及稳住身子，整个上半身不受控制地朝男子身上倾斜。

少女的清香扑鼻而来，娇软的身躯压上男子坚硬的臂膀，温软的触感隔着衣衫透出。

顾鹤云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压根没有多想，空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女孩的细腰。

车内二人皆是一愣。

“王爷，姜姑娘，这段路有些颠簸，你们坐稳了啊。”

马车还在继续晃荡，蓝七的声音叮嘱的声音传了进来。

顾鹤云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子某处发生的细微变化，强装镇定地轻咳了两声，坐直了身子，沉声道：

“驾得慢一些。”

“是。”

姜枣低垂着脑袋，想要看不见都难，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震惊自己不过是撞了一下，怎么就……

顿时，女孩的脸上、耳廓都有些发烫。

堪堪别过眼，轻声提醒道：“王爷，你的手，拿开。”

大手内依旧是女孩腰间的柔软，姜枣的腰极细，宽度还比不上他一只手。

顾鹤云正要收回手，下一瞬，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

这次是反方向。

砰地一声，好似车内物件掉落，又像是重物撞击车壁的声音。

外头赶车的蓝七没敢停，更没敢开口询问，佯装什么都没听见，默默身下的马车。

“唔……”

姜枣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横在二人中间的手臂用力地抵在男子的肩头，想要将人推开，却发现身上那人重得惊人，自己推不动一点。

顾鹤云欺身压在姜枣上空，一手扣着她的腰肢，一手护着她的脑袋。

方才那下撞击正是手背敲上车壁的动静。

马车不算小，但此刻二人的距离贴得太近，呼吸之间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彼此的脸颊上。

车内温度陡然攀升。

姜枣不敢睁眼，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微微抖动的眼皮透露了女子并不平静的内心。

眼前的黑影逐步逼近，姜枣唇瓣抿紧了些许。

抵在肩头的手掌从内到外都透露着少女的抗拒。

倏尔，

顾鹤云托着姜枣的身子坐直了，微哑的嗓音响起：“有没有撞痛？”

姜枣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眸，深呼吸平复着心绪，轻轻摇了下头。

因为要骑马，姜枣并没有戴复杂的发饰，满头青丝被梳成随云髻，但此刻簪子上的玉珠凌乱地挂在发丝上。

顾鹤云余光瞧见了，没有多想，抬手就要替女孩整理。

没想到姜枣见其动作，先一步偏过身子躲开了。

男子的手臂僵在半空，骨节分明的指尖颤了一瞬。

顾鹤云心中一刺，片刻，因为二人亲密接触后带来的心脏狂跳刹那冰冻，从心口处透出的寒凉蔓延到四肢，酸胀又发麻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姜枣听到身侧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强硬地掰过自己的身子，阴沉着一张脸，抬手伸向自己，动了下她头上的发簪。

“本王不会伤害你，你不必躲。”

他声音有些哑，低沉，寒潭似得声线好像蒙上一层水汽，隐隐带着些委屈。

姜枣震惊自己竟然能在顾鹤云身上瞧出委屈，斜眼偷瞄了对方一眼。

意料之内地对上男子的视线，幽深到仿佛要将她吸入其中。

姜枣心头一跳。

那样的感觉就像被雷电击中，强势到难以逃离。

“谁，谁躲了！我只是不喜欢有人离我太近。”女孩说着蹩脚的借口，眼神躲闪，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被随意地揉捏着。

顾鹤云沉默着，紧盯着她。

半晌才开口反问道：

“是不喜欢有人靠得太近，还是不喜欢我靠得太近？”

他分明只是平淡的语气，可姜枣却从字字句句中都听出了男子的冷怒。

同样都是生气，可姜枣却敏锐地感觉出似乎有些不同。

上一世，姜枣见过无数次顾鹤云生气的样子，大多都是因为自己伤害了姜时妤，他的滔天怒气全都撒到她身上，没有多余的眼神。

可这次，顾鹤云同样生气，可翻江倒海的眼眸底下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无奈。

他看似在生她的气，又好像更多地是在气他自己。

这般复杂的情绪姜枣看不懂，也不敢看懂，更不愿深究。

她与顾鹤云总归是不会在一起的，白白纠结也无用。

“王爷问这个没多大意义。”姜枣嘴角挂着抹淡淡的笑，瞧着并不在意。

顾鹤云拳头又紧了。

什么叫没有意义！

她分明同林青，寒川冷在一起时并不避讳这与那二人的距离，如今这样避嫌，不就是单纯地讨厌他一人嘛！

“本王也不喜欢同旁人靠得太近！”

顾鹤云突然说了一句，姜枣微愣，浅笑着没有回应。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不喜欢还和平宁公主同乘一车，不喜欢刚刚还搂着她的腰肢不松手。

“徐宁是自己硬凑上来的！”顾鹤云忍了又忍，没忍住，咬牙道，“本王……只会碰自己心仪的姑娘。”

说完，顾鹤云别扭地转过脑袋，看向窗外。

姜枣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刚刚是在同自己解释嘛？

姜枣心里慌了一下，很快地平复好情绪，自顾自看向另一边。

管他什么意思，左右自己都不会对他再有意思了，别往心里去就好。

之后的路程二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顾鹤云偷瞄了姜枣好几眼，发现每次看过去女孩都是看着窗外的风景。

面上神色平静，不喜不怒，一点没有触动，显然没有把他的心意放在心上。

好好好，

好一个姜枣，她总是有办法能够轻而易举地气到他！

“哼！榆木脑袋。”顾鹤云小声骂了句，音量恰好是姜枣能够听到的程度。

女孩眉梢微扬，脾气极好地没有生气，只是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撇了下嘴巴，暗道：

满口谎话的暴躁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