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顾鹤云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心跳如鼓，好似下一秒就要从胸膛中跳出去一般。

颤抖的指尖轻触着桌面，敲击声细碎地发出，他越想控制自己身体的颤抖发现越难掌控。

顾鹤云难以置信地看了眼皇帝，再将目光转向上头坐着的太后时，对方却低头躲过了与他的对视。

周遭变得异常安静，方才的那一声呐喊好似在草原之上散向远方，没有任何回响。正如同他此刻，只有他一人对这场退婚有异议。

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顾鹤云，轻笑着反问道：“哦？为何不可？”

“鹤云啊，你虽贵为宸王，但也不该如此为难一名女子才对。”皇帝不认同地皱着眉头，说教道，“姜家那丫头朕见过，长得确实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不仅是容颜还是才学都是世间少有，你不舍地放手也情有可原。”

“但是，你不好为了一己私欲耽误了女子的一生啊，你既不喜她，早早放手对你二人都有益处啊！”

皇帝一番话，说到了周雨燕的心坎上，连声道谢。

顾鹤云脸色却黑得要融于黑夜。

当着众人的面，顾鹤云声音沉沉，用不小的音量说道：“谁说本王对姜姑娘无意？”

“本王今生只娶姜枣一人，宸王妃只会冠于姜枣头上。”

“谁若拦我，结局如同此杯。”

话音刚落，顾鹤云手中杯盏应声碎成几瓣，丁零散落在地上，细碎地响声在寂静无声的环境中格外明显，瓷片染上的血迹诉说着男子的暴怒。

顾鹤云愤然离席，路过寒川冷时，冰冷的眸子透着寒意：“把你不该有的心思全部收起来，否则，本王让你——有来无回！”

寒川冷神色淡然，微低下脑袋回了句：“学子不敢。”

“你最好是。”

清冷的眸子看着那道玄色身影，逐渐深意渐浓，在众人都看不见的角落眸中杀意翻涌。

-

翌日。

“什么？！”姜枣被风玲珑带来的消息吓到，手中的脆枣咕噜着滚落到地面上，沾染上尘土。

女孩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消化着这曲折离奇的消息。

“怎么和上辈子不一样啊……”

风玲珑感慨地坐在软榻上，双腿一晃一晃的，不客气地吃着桌上的果子，被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愧是宸王送来的果子，就是甜！

含糊不清地问道：“阿枣，你说什么不一样？”

“啊？没，没事……顾鹤云他当真说了那些话？”姜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啊！

上辈子顾鹤云明明恨不得自己去死，还斩钉截铁地说了，宸王妃这个位置绝对不可能落到姜枣头上！

他对自己的厌恶整个京中都知晓…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宸王妃之位非她莫属。

姜枣重复着这句话，后怕地抖了下身子，倒吸一口凉气。

“你若不信你可以问问你二哥，景澈哥从来都不会扯谎，况且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错不了！”风玲珑极其确认地点头。

姜枣神色复杂，心中某处有些心酸。

女孩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吩咐红棉将桌上的那一盘脆枣撤走。

风玲珑赶忙多抓了几颗，不解地问道：“阿枣，你这是干嘛？”

“这是顾鹤云送来的，我不想要。”

“他送都送了，你不吃白不吃，脆枣又没做错什么…”风玲珑干脆抢过那盘子，护在怀中美滋滋地吃着，“他想对你好是他的事，这点你还真应该同你那位便宜大姐学学。”

“学啥？”

“学她勾男人的技巧啊！”风玲珑伸着根手指，振振有词地总结着她概括的‘姜时妤勾人大法’，“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认。”

“男人不就吃这一套吗？你越不在意他，他越来劲。但也不能太冷漠，时不时还是要给些甜枣的，比如冲他笑一笑，夸一夸，你肖凌那不要钱的模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姜枣听得目瞪口呆，但转念一想，确实如此。

上辈子她对顾鹤云事事主动，亲力亲为，换来不过惨死的下场。

如今她什么都没做，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上辈子自己渴望的承诺。

顾鹤云…还真是同别的男人一样贱啊！

“红棉姑娘！”

帐篷外传来蓝七的声音，红棉看了姜枣一眼，见她点头，女孩才不情不愿地出了帐篷。

红棉一眼就瞧见了托盘上放着的白色瓷瓶，眼熟的很，撇撇嘴说道：“不是都说了嘛，我家姑娘不要宸王送来的东西！”

“还有这金疮药，寒公子还有林将军送了许多来，我们不需要！”

蓝七面对红棉的怒火全都接收，默默低着头挨骂，等到对方骂累了才腆着笑脸扬起脑袋，嘿嘿一笑。

“红棉姑娘，这金疮药是王爷送的，自然不同。”

“有什么不同？他们送来的就是当初宸王送的，药效一样，连瓶子也一样，蓝七小哥莫不是忘了？当初那药还是你自己扔到周府后院的。”

蓝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忍下心中的憋屈。

他怎么不知道？

不光他知道，他家王爷也知道。

但真就是因为知道，才气得有让他把库房内剩下的最后一瓶金疮药让他赶快送来。

他家王爷是又气又醋，既气姜姑娘不接受他的心意，又醋她要用别人给的膏药。

蓝七则是痛心，这膏药好贵一瓶呢！抵他好几年的俸禄了，就这样被白送给了对方，偏偏王爷还要送！

留着自己用不好吗？呜呜呜……

“王爷的心意，这膏药比之前的更好，用了对姜姑娘身子恢复有好处，左右我家王爷也不会害姜姑娘，都是为了主子好，红棉姑娘，你说呢？”

红棉被说得有些心动，扫了好几眼药瓶，终究是伸手接过，撇嘴道：“你家王爷要是早对我家姑娘有这份心意，也不至于被这样嫌弃。”

“婚约没了知道着急了？晚了！我家姑娘是一定会与宸王退婚的！京城中德好男儿多的是，以我家姑娘的才学、相貌、身世，要什么样的好男儿没有？你家王爷这种喜怒无常，不分是非，眼神还不好的富贵哥儿，别说我家姑娘了，连我都瞧不上！”

“谁稀罕当他的宸王妃！”

红棉骂完，冷哼一声回了帐篷，蓝七站在门口摸了摸鼻子，尴尬又小声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喜怒无常，要是这药没送出去，挨骂的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