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上班，”温璇胡乱擦干满脸的泪，瘦弱的肩膀抖个不停，人哭得久了忽然站起来一阵眩晕。

周弈连忙扶住她的手肘，哄了这么久，依旧不见效，心烦意燥地嗤笑，“你那是什么破工作，6个小时就20块钱，你还非要去，”他想说，我买件T恤都要几千块，你这是在精准扶贫嘛。

冯衍他们正好赶来，听见这话也是惊住了，几个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偷跑去酒吧一趟都要消费大几千，还有人为了20块钱这么卖命的！

温璇从他们眼里清楚看到鄙夷，哭红的脸又烧起来，年少的自尊心在作祟，使出所有力气推开周弈，“我要你管。”人慌乱地逃了。

冯衍一脸如我所料，“我就说不行吧，她好像分不清好赖话。”

周弈气恼地踹一脚轮胎，“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坐进主驾驶，从车窗探出头来，“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回见！”

也没等话说完，跑车红色尾灯忽闪着，沿着温璇消失的方向开去。

“舟子这是把他姐的车开出来了？”林芃羡慕地盯着看了会。

“那是他姐送给他的成人礼，这台SL55在国内根本买不到，是周昀从国外自带回来的，估计全国也没几台。”姜予淙沉声道。

冯衍一笑，“一台车而已，对舟子家不过是个玩具。”

温璇打工的烧烤店在家附近，简易平房，烟熏火燎的那种，时常有酒鬼喝到深夜，好在老板娘自己住在饭店里，知道温璇一个小姑娘不容易，到了一点准时会让她下班，平时对她也多加照拂。

温璇很聪明，只做了一个月，前厅后厨的很多活都能帮衬一把，所以老板娘也甘愿给她这个价钱。

晚上7点多，一个高大的小伙子走进饭店，随意找个位置坐下，老板娘热情地招待，“温璇，来人了！”

温璇连忙应声从后屋走进来，看见周弈的时候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瞠目磕巴着问，“你......你怎么还找这来了。”

她很不自然的整理身上的旧工作服，呈现出谨小慎微的样子，是真的担心这个霸王影响目前的工作，只是女孩子不懂，心底有另一种情愫在萌发，因为从未经历过，惯常的把那种拘谨当成是自卑。

周弈嫌弃地看了周遭环境，用纸巾反复擦拭油腻的桌面，“我来吃饭啊！”他也没注意到温璇的不自在。

温璇难为情地说，“你不要闹了，你赶紧回去。”

“哪有饭店撵客人的道理，不然我问问你们老板，”周弈一脸欠揍相。

温璇拗不过，气鼓鼓地把菜单拍在他面前，“吃什么，你说吧。”

周弈都懒得瞧，指着第一页，“全都来一遍。”

温璇忍着一口怨气，“你能吃得完吗？”

周弈抱着臂，把车钥匙和烟盒往桌面上一扔，“你管我，我花钱吃饭，不犯法吧。”

温璇再不想跟他费口舌，转身消失在前厅。

结果一桌子烤串堆上来，周弈只吃了一口就果断扔出去，再也没动一口，拿着手机坐在简陋板凳上玩贪吃蛇。

老板娘30多岁，看着周弈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瞧出端倪，拉着温璇的小胳膊到后屋偷偷问，“阿璇，那是你同学？”

温璇谨慎的点点头，满眼狐疑，老板娘眼珠滴溜溜转，“你这同学家里条件很好嘛，看这样子是想追你。”

温璇涨红脸连忙摆手，“没有的事，老板娘，我们不怎么熟的。”

老板娘阻止温璇的解释，“我都是过来人了，小姑娘遇见好人要珍惜，别总犟脾气，我知道你家里什么情况，有个人能帮帮你不好吗？”

温璇执拗的解释，“真不是这样的。”心里不明白，凭什么要周弈帮她，她家里的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老板娘看她不开窍，无奈叹气，“去干活吧。”

墙上的时钟从7点转到了将近11点，深夜附近的中年男人点着廉价的酒水，吵吵嚷嚷说着不堪入耳的大话，满堂子的烟雾像进了盘丝洞，烟酒气味混着汗臭，杂乱不堪。

温璇有时会偷偷探头瞧周弈，却发现他颇有耐心地一直玩游戏，那时候很流行玩贪吃蛇，也不知道一条蛇有什么好玩的，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却看见一个油腻男人涎着脸，厚颜无耻地向温璇勾肩搭背，温璇憎恶的躲闪着。

“小妹妹，你陪哥几个坐一会，我们再点些酒水，”动手动脚的男人顶着张满面油光的脸，浪笑着。

桌上三个人哄笑，坐等看戏的姿态，“是啊，你上班一晚上能挣多少钱，一会陪我们去唱歌呗。”另一个人不怀好意的提议。

温璇挣脱男人的拉扯，“我给你们喊老板娘。”老板娘无数叮嘱过，遇到这种情况就去找她解决。

油腻男人不肯善罢甘休，站起来就要扯住温璇胳膊，忽然斜刺里一个高大的男生一脚踢翻地上的空酒瓶，哗啦啦响声阵阵，引得别的桌客人侧目，油腻男人怒瞪着三角眼，“你他妈谁啊，毛都没长齐，敢坏老子的好事！”

温璇只看见周弈冷着脸，目光似冷光匕首，彻骨生寒，“你再给爷爷说一遍，你是谁老子。”

温璇忙拽周弈的胳膊，“周弈，你别管。”却摸到他胳膊上青筋暴起。

周弈虽然生得高大，毕竟一脸学生相，几个中年男人同时站了起来，“呦呵！你这小崽子奶味没褪，就想出来泡妞了......”

周弈没等对方污言秽语说完，猛地出拳直接掼在欺负温璇那男人的脸上，抬脚就踹他的同伙，一切都发生的太迅速，温璇还没反应过来拉架，就被周弈推到一边，两边已经打作一团，老板娘听见声音直接报警，人都没敢出来拉架。

温璇惊慌失措地喊着，“周弈，你别打了！”这一刻也忘记害怕了，血往上涌，唯恐周弈出事。

所有客人趁隙溜走，等警察来的时候，周弈还骑着罪魁祸首身上一顿出拳。

警察把周弈硬拉开，只见双方全都挂了彩，对面3个中年男人也没讨到一点好，鼻青脸肿的被送上警车，老板娘被气得不轻，骂骂咧咧地跟警察哭诉，对温璇更是没有好脸色。

温璇有生之年第一次上警车，坐在周弈身侧，惨白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眼眶微微发红。

周弈更不用说了，俊美的脸上青红交错，他狼狈地侧过脸不想让温璇看见。

温璇嗫嚅问，“你疼吗？”

周弈嗤笑，扯着嘴角的伤，轻声一嗞，死要面子的说，“他们比我还疼呢，你看见没，我一打三也没吃亏。”

温璇甚至不能理解他的逻辑，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她默不吭声，低垂着头，想起老板娘日后肯定不会用她了，眼前周弈因为自己可能要进局子，还有他这一身伤，胸腔里堵着一口气，压得她小小年纪低垂着脖颈。

周弈见她不出声，用手肘碰她，“我都因为你伤成这样了，你不能安慰我一下。”

温璇扭过头，遮掩要哭的冲动，周弈有点气馁，这女人还真是心狠，自己都被揍这么惨，她都无动于衷，想想更气愤，恨不得喊人来再把那三人削一遍。

警察把几个人全都弄进车，车上那边三个成年人更窝火，让个毛头小子给修理了，两伙人上了车就剑拔弩张的。

警察厉声警告，“都给我老实点，不然直接给你们扔拘留所。”

一伙人就这样横竖看不对眼，被拉进了辖区派出所，凌晨时分，夜风寒凉，如情人的指尖，长庚星闪着明亮的光晕。

周弈瞟了眼温璇因为出来急，单薄的破工作服，很不待见地把身上的西服外套扔给她，“你穿吧，我热死了。”然后就吊儿郎当地跟着警察进审讯室，习惯得像吃家常便饭。

温璇捧着他那件猜不出价格的外套，因为打架拉扯得缝线有点开了，上面还有他的温热体温，她出神地站了很久，直到警察召唤她了解情况，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