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可回到住所的时候，天有些暗了。

屋子有些阴冷，按理来说会有服侍的下人提前打开暖气，但是显然现在没有，连她的拖鞋也不见着落。

洛可可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突如其来的冰凉刺得她缩了缩脚指头。

屋里比外面还要昏暗，她摸索着要去开灯，但是忽然见到沙发那里坐着一个人。

男人高大的身影坐在落地窗前，外面天色偏灰，小恒星微弱寡淡的光，只能洒到窗边薄薄的一层，而他的面孔却全部隐在阴暗的视野里，像是笼上了厚实的阴霾。

洛可可被吓了一下，她没来得及开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弯着唇，高兴地跑到姜宰野面前:“哥哥！”

她抬眸看他，笑容却一僵。

男人的眼神带着凶兽一般的审视和诡异。

“哥哥？”洛可可懵懂地伸手，想去拉拉他的衣角，问问他怎么了。

房屋里光线太暗，以至于在姜宰野看来，她的面容都无法看清，唯有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忽闪动人，带着小心翼翼的亲昵。

惯会骗人。

他一想到她背着他的那些小动作，又在他面前伪装出柔弱依赖的模样，他心中宛若腾起一簇烈火，烧得他心脏发疼！

姜宰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为军机处的上级，见过的那些虚心假意两面三刀的人还少吗？可凭什么，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就忽然觉得有些窒息。

那种不仅在淹死他鼻腔甚至是心房的感受，让他这种身处上位的人来说，是极其不对劲，甚至排斥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因为反感自己的反应，还是厌恶洛可可的背叛和虚伪，他直接站了起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五指掐陷如肉，扣住了她脖子里的血管，让她猛得断了呼吸，剧烈的按压痛感直冲脑门，她瞳孔震颤。

“哥……”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姜宰野眼尾发红，他真的很厌恶很厌恶她此时此刻那无辜的模样，甚至，开始发恨，他恨她装得那么成功，成功到他真的曾经有动想好好对她的念头。

“我真的很恶心你这副面孔。”他语气像是破碎的玻璃渣，好像带血一样。

洛可可看着他眼底那些怀疑，愤怒，失望，厌恶……这些情绪密密麻麻爬进她的心里，原先就因为喘不过气而发红的眼睛，这下就直接落下了一连串的泪水。

还记得之前她爬进姜宰野的飞行舱，那个时候对于她的擅自行动，他也是这样掐着她的脖子，那个时候她却一点没有哭，还是笑嘻嘻看着他。

这下，泪水却滴落在了姜宰野掐她脖子的手上，又烫又疼。

洛可可泪眼盈盈看着他的时候，她轻轻抚上他的手背，还在试图安慰他，姜宰野忽然意识到自己心里居然升起了怜惜。

不，这种叛徒，怜惜她？

他厌弃自己对她的心软，手下的劲道更是发狠似的加大。

这力道像是捏住了洛可可的心脏，让她顿时濒临死亡！

她两脚离地，看着他眼眸中的狠绝，这才肯定到他是真的要弄死她！

“你怎么敢背叛我的？”

我没有……

洛可可吃力地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那么轻的语气却能硬生生把洛可可砸死在无声中。

我没有。

她望着他，呼吸已经微弱近无，眼神中的光随着泪水滴落，逐渐暗沉下去……

“大人！”

破门而入的月煌涯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他是从奇培那里知道了事情的起末，意识到自己的过失让洛可可陷入惨境，连忙超速驾驶过来，急忙想解释。

他知道姜宰野的脾气，遇上背叛，他不会给别人好果子吃，月煌涯心急如焚，只希望大人不要一枪崩掉洛可可，不然他连解释都晚了！

“大人，是属下的失职！那个密联通道是我登录进去的，我用了洛可可的光脑，是我的失误……”

他语速飞快，生怕拖延了时间。

而当姜宰野在听到是他登进通道，与洛可可无关的时候，他手突然一松，神情一怔。

洛可可的脚已经彻底发软，没有了他手的支撑，直接滑落在地，她脸色苍白，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喘着粗气疯狂咳嗽，就像要把肺咳炸一样，她甚至咳到干呕。

月煌涯看见她这一副凄惨的模样，愧疚爬满心头，连忙跑过去想搀扶她。

姜宰野却有些失神，他颤了颤指尖，意识到自己误会她的时，那种窒息感甚至比知道她背叛的时候，还要猛烈和阵痛。

他没有失误过，身为军功赫赫的战神他所有的判断没有失误过。可是现在，他看着躺在地上痛苦咳嗽到要捶胸的洛可可，姜宰野产生了片刻的茫然。

“对不起，我……”姜宰野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拉她。

而洛可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瞳孔收缩，畏惧地缩着身子往后爬退，连月煌涯的手也甩开。

是后面的墙阻止了她继续的后退，洛可可肩膀颤抖，干哑的嗓子呜咽出声，像是小兽一样害怕面前的危险。

在看到她的应激反应，姜宰野心脏被人撕了一下，血淋淋地发疼。

他无措到身子也发僵，此时此刻站在地上却好像和世界失频。

“大人，我先叫医生过来吧？”月煌涯提议，生怕洛可可出什么问题了。

姜宰野点头，眼睛却一直落在发颤的洛可可身上，她抱着自己的身体，垂着头呜咽，再也不愿意抬头看他。

他只觉得愧疚和后悔压满了胸腔，喉咙干涩发疼。

医生很快速地到达了姜宰野的住所，月煌涯在看到洛可可这种情况的时候，甚至还叫了心理医生过来，身体是检查好了，但洛可可却像是沉浸入了梦魇，不愿意抬头看人和离开墙边。

还是禾美被叫了过来，把她揽在怀里，温声安抚着洛可可，才让她慢吞吞进了房间休息。

把禾美支走，月煌涯详细汇报了今日光脑的一切:

“当时属下的手环好像陷入了故障，而那个打游戏的辰火羽又刚好说要加号码，属下拿着可可的手环擅自做的，后面鬼迷心窍想看看他的游戏共享，登不进去犯下了失误。”

“大人，这都是属下的不对，她一点也不懂这个，不怪她。”

姜宰野的眼神望着远处，明明灭灭，他沉声沙哑道:“我知道不怪她，是我冲动了。”

月煌涯低下头:“属下会回部队领军罚，并自降一级，还请大人恕罪！”

姜宰野没有回他，他把眼睛转向洛可可的房门处，好像在想什么事。

“属下的手环似乎出现了问题，加上今天罗勘的事，怕会有牵扯，保险起见，属下今夜便赶去阿尔法星询问一下宪局长，确认情况。”

姜宰野批准之后，月煌涯就急匆匆赶了出去。

姜宰野则轻屏着气，慢慢打开了洛可可的房门，他拿着温湿的毛巾和暖水袋进去，轻脚步走到她的床边。

刚才看她赤脚，就想着帮她擦一下，暖一下脚。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弥补，于是很笨拙地做着这个。

半睡半醒的洛可可忽然觉得脚上暖暖的，变得舒服了起来，她惺忪地睁开眼，就看到男人弯着腰认真地擦拭她的脚。

她却似乎惊醒一般，开始蹬腿，蜷缩到了床头，捂着脖子开始呜咽，想要说什么但是喉咙只能发出颤颤的鸣音。

“可可，我只是想帮你擦一下脚。”姜宰野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他试探地走近她，想摸摸她的头。

洛可可的泪水奔溃决堤，她摇着头躲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哽咽着。

难过袭满了他整个心膛，姜宰野微垂眸，后退:“好我不靠近你，我出去。”

“别哭了，眼睛要肿的。”

听到他关上门，洛可可情绪才稳定起来，随着夜色加深，逐渐睡熟过去。

姜宰野再次轻打开她的房门。他放轻脚步靠近她，把刚才漏了的暖水袋放在她脚边。

他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他抿着唇垂下眼……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