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程艺馨的眼泪就这么滑了出来，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不喜欢莲藕还是不喜欢排骨啊，要不别喝了，我们出去吃。”看着程艺馨莫名掉出了眼泪，王哲义一下子慌了起来。

程艺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停的摇头。

程艺馨坐在床边，王哲义蹲在地上，紧张的看着这个脆弱敏感的小姑娘。端过排骨汤，一口一口细心的喂给程艺馨。

温热的汤划过自己的喉咙，程艺馨感觉自己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被炖的酥烂的莲藕，骨肉分离的排骨，香甜的味道都溶在汤里，温暖了程艺馨的肠胃。

“味道怎么样？我想说你才做完手术要吃清淡一点儿，没加多少盐。”王哲义关切的问道，眼睛里满是柔情。

程艺馨只是点头，并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汤被一口一口喝掉了，王哲义把保温盒放到一边，突然单膝跪地在程艺馨面前。从裤兜里拿出一个蓝色丝绒的首饰盒。

程艺馨的眼泪还挂在脸颊，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我知道我出现的太晚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都怪我没有早点儿遇见你。”王哲义慢慢打开首饰盒，里面躺着的是一枚钻戒。程艺馨的眼泪充满了整个眼眶，她多希望这是个梦，当梦醒了，王哲义不在她面前，也没有人再逼她做这个纠缠了她三年的决定。

“我已经跟老婆离婚了，现在我王哲义跪在你程艺馨面前，希望你可以让我照顾你，让我和你一起好好的生活。”

幸福真的来的太突然，程艺馨当天晚上就从这个破烂的地下室里搬走了。当然，带她走的人是王哲义。是错，是对，只能交给时间去决定。在无数个流泪到天明的夜里，程艺馨不是没有幻想过有谁能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像个孤儿一样活着，程艺馨几乎失去了她的一切，或许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程艺馨总是这么嘲笑自己。

“什么是对的时间，是最需要的时候，王哲义就这么进入了我的生活，我们开始同居。”程艺馨看了一眼洛安安，正如她所料，洛安安正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程艺馨，一个仿佛从来都不了解的陌生人。

“你该多为自己想想的。”隔了半天，洛安安才想出这么一句委婉的责备。

“呵呵。”程艺馨冷笑道，“你们总是在想着怎么减肥，从不担心下一顿是不是能吃饱，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也是我从不告诉你们的原因。”

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或许这是程艺馨能想到的，最有诚意的事了。

“每个人都有吐不出的痛苦，我确定我不会让你难过。”洛安安眼神里的坚定，让程艺馨吓了一跳。“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样？姐妹出了事会站在一旁看笑话吗？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程艺馨竟也想不出什么句子去反驳，她是个敏感的孩子，从来都是。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那小小的自尊，本以为贵族学校会是她离开底层的踏板，她努力去打工存够了学费，却被那个人渣花的一个字儿都不剩。

“艺馨。”洛安安脱下身上的围裙，走到程艺馨身边，“我不相信世上有什么感同身受，我只知道你所受到的痛苦，我会让王哲义一点一点换回来。”

“还？拿什么？”程艺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至少是他，给了我安全感。就算他做生意赔了，公司破产了，我都还是会不离不弃的待在他身边。可是……”

程艺馨有些哽咽，“可是我就是受不了看着他和南伶在床上。”

“什么？是南伶！亏还当她是姐姐！”

“你倒是看着点儿啊！”

皇家酒庄，一个巨豪华，巨有档次的名字，其实就是个被改造成夜店的酒窖。大铁门让这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肆意奔放。南伶穿着一身低胸紧身金色小礼服，急匆匆的捂着胸口从包间里冲出来，刚刚好撞上路过的小妹。

“对不起对不起……”穿着某品牌洋酒推销衣服的小妹低着头连声道歉，画着浓妆，带着紫红色招摇的假发，南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冒失的卖酒小妹。

“是你！”南伶的声音里除了惊讶，还有些许的得意。

“程艺馨听说你被学校开除了啊，跑到这儿来卖酒，怎么样？今天的生意还行不？要不我也帮你买上几瓶，好让你交差。”南伶指了指程艺馨托盘里威士忌，冷冷的说道。

“不用了谢谢，刚才不小心撞了你，对不起，我还要给客户去送酒，不好意思先走了。”程艺馨仓皇而逃，知道南伶并非善类，在学校还是洛安安帮着自己，那次舞会南伶没得到冠军，肯定是把自己恨出一个洞来，现在跟她纠缠久了指不定就伤了自己。

“切！”南伶愤愤的瞪了一眼程艺馨的背影，迅速拿出手机拍下这个狼狈的背影。这么新鲜的臭事儿怎么能不带程艺馨宣扬一下呢，要知道，当初可是程艺馨让南伶站在学校舞会的大舞台上下不来台的。

“哗……”的一声推开包间的双开大门，这间豪华包间，被这几位小祖宗包下来，说是庆祝三八妇女节，又开了次散伙会，拿着父母的钱挥金如土。还不到十二点，各位富二代们都已经喝得跟二五八万一样。

洛安安依旧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裙，坐在沙发中央，优雅的如同女神。学生时期的洛安安只不过长得清纯，在校园里迷倒众生，南伶瞄准的男生要不是死追洛安安，对自己毫无感觉，要不就是洛安安不要的，想想就生气。

现在的他们早就褪去了稚气，洛安安出落的更胜优雅，举手投足间就能让男人们迷得赶都赶不走。

“呵，还是那个骚样。”南伶看着洛安安一张精致的脸，站在门口轻声骂着。

看着洛安安看向了自己，南伶赶紧让笑容堆满了整张脸，摇曳着身姿，挪步到洛安安身边。敬酒，点歌，一个也不能落下。现在手里的这个案子，只要洛安安一点头，自己可以少忙活大半年。

“都说大学四年是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很感谢能够和你们一起走过。”洛安安总是在酒过三巡之后说些很感性的话，不过端着酒杯，穿着长裙，站在舞台上的洛安安总是能激发出雄性们蓬勃的荷尔蒙。

一曲《光阴的故事》几乎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跟着洛安安一起挥手，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有洛安安在，就会是整场party的焦点，毫无疑问，南伶除了冷眼看待这一切，心里的嫉妒都能把周围给烧透了。

拿着酒杯一个劲儿的往嘴里灌酒，这位女神要是知道曾经的好姐妹被学校开除以后，在夜总会卖酒，会怎么表现呢？

掌声过后，洛安安回到座位，酒精让她的头很疼，可是长期锻炼的礼仪习惯，已经可以让她在喝到盲了也依旧可以姿态优雅，举止端庄。

“安安姐的歌声还是这么动听，真不愧是校园歌手的NO1。”南伶拿着一杯红酒，递到洛安安手里，“祝我们永葆青春，友谊长存。”

洛安安微笑着，把绛红的酒浆倒入嘴里。

“哦，对了，刚才在门口看见个人好像是程艺馨，记得你和程艺馨以前走的很近吧，快来看看，要是好姐妹有什么困难，我们要帮忙才是啊。”南伶把手机里的照片，不动声色的放在洛安安面前。

“艺馨在哪儿？在哪儿？”洛安安突然提高了音量，自己和苏凌然找了她两年，怎么现在却是穿着暴露的在卖酒。

“啊！真的是程艺馨啊，洛安安你的姐妹怎么现在在卖酒啊。”南伶阴阳怪气的声音引来了周围同学们的关注。

“程艺馨？就是我们班退学的那个啊。”

“她现在在卖酒啊。”

“当年还是舞会皇后吧，怎么混成这样了。”

所谓人言可畏，也不过如此。

洛安安在众人瞩目下，快速跑开，一个包间，一个包间的找。

“你谁啊！”

“走错包间了吧。”

“别走啊，跟爷喝两杯？”

直到翻遍了整个皇家酒窖，才在吧台，看见正在问柜台拿酒的程艺馨。穿着一身暴露的印着酒标的连身短裙，短的露到了大腿根，站着都能看见臀线。一头酒红色的头发，配上烟熏浓妆，格外显眼。

“艺馨……”洛安安在喊出名字的那一刻，哽咽住了。

“安安？”两年后看见的故人，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朋友，想过无数次还是最终忍住没有拨出去的电话。当这个终于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竟然这么的不真实。

命运是公平的，当程艺馨拼了命的往上爬，甚至抛弃了自己的一切，到头来依旧是小妹和女神的对话。有些人生来就有了其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无论怎么努力，总是这么高高在上。

跟着跑出来的南伶怎么会漏掉这么好的素材，身为八卦杂志的记者，她深知什么叫做信息的速度，什么叫做媒体的力量。洛安安可是现在最炙手可热的名媛，为了追求她的公子哥儿绕着长城排三圈都排不完。谁越红，谁的影响力就越大，就有越多双眼睛在盯着。树大招风，这可是祖宗告诉我们的尊尊教诲。

“你干嘛要卖酒啊，穿成这样。”洛安安赶紧迎上去，端过托盘里的四五瓶马提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