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紫霞进来，苏婉柠睁开双眼，眼中淡淡不悦，翻个身，又睡去了。

歇了两日，苏婉柠身子也大好了。听得外头传了些风言风语，一说是她得了绝症，连龙炎帝都放弃了。

二又说是福贵人眼下是新宠，皇上早已经忘记她了，生病不过是个借口，是无脸见人的。

再有就是恭顺不是苏婉柠亲生的，因此没有好好教导，才会出了那样的事情。

这些话，苏婉柠都是无意间从银霜银露两个丫头悄悄谈话时听说的，后又问紫霞。

紫霞脸色变了变，闪烁其词，淡淡说道：“小姐好好养着罢，不要胡思乱想，外头那起子人什么心思，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苏婉柠依着案子临帖，闻言又问道：“皇上没说什么吗？”

紫霞闻言更是不忿，脸色暗了暗，“皇上明明知道小主是冤枉的，竟然也不替小主说话，最可气的便是恭顺公主的事，若说小主对公主不上心，才是六月飞霜，何等的冤枉。”

苏婉柠笑道：“我这还没放在心上呢，你倒是先生气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一次，她们倒是帮了我大忙了。”

她说着将字放开，用湿毛巾擦了手，才又道：“你再去煽火，这把火要烧得越旺越好。”

紫霞不解，苏婉柠也不解释，又吩咐道：“晚间的时候，你去意兴阑珊苑一趟，给花公公带句话。就说，花枝伸长太过茂盛，需要修剪了。”

紫霞更加不解，花枝是否茂盛，哪里能不知道？小姐这话也实在奇怪，却又瞧她没有细说的打算，只好怀揣满肚子的疑惑，应声去了。

镇北王府，苏尊伤后，被苏婉洛逼着修养，如此已经过去三两月，倒也好的差不多了。

这日着了一件白色纱衣，懒怠盘发，就散着，便去院子里走走。

忽见苏婉洛正在一处凉亭愣神，手里拿着饲料，却不丢下，惹得下头的鱼群翻腾起来，犹自不知。

便悄悄上前，待要吓她。

却不知苏婉洛原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便一直盯着某一处，却早早就见了苏尊，听她入了凉亭，便问道：“姐姐，你说皇上，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尊挑眉，皇上想什么，她从哪里知道？见她眉头紧蹙，接过她手中的鱼食扔下，又打趣儿道：“皇上想的什么，我究竟不知，却知道，有些人是思春了罢。”

一听这话，苏婉洛也不由得红了脸，嗔骂道：“姐姐也没羞。”

“我可说的没差，才听下头的人说起，这两日侧王妃与王爷出入成双，举案齐眉……”

“姐姐，那不过是……”苏婉洛一时间着急，原是这两月苏尊病着，锦梵出入宫中或者应酬，皆是带着苏婉洛去。

侯门深处，难保不会有人乱嚼舌根，传到苏尊耳中也是正常。苏婉洛又以为苏尊与锦梵事两情相悦的佳话，自己又因是后来的，对锦梵也只有感激，慌忙着要解释，却只有越说越乱的。

苏尊瞧着她手足无措，也不再逗她，转移了话题。“这两日总不见王爷，可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无意中听的，是在忙着关于玄武将军的事情。”说到这里，苏婉洛双手撑着头，又叹口气道：“玄武将军的女儿才入了苏府，便去世了，二哥哥还因此被发配到附近坐牢，也不知相见何时。”

苏尊便想起前头，苏婉柠夜探大理寺，只怕秦文的死并非意外。转念一想，这原不是自己该去的担忧的事，摸摸苏婉洛的头，安慰道：“苏府的事情，自有你大哥哥和母亲在，何苦你白白操心了？”

姐妹二人又说了会子，听得前院传来了动静，想来是锦梵回来了，苏尊许久不见，就要去看看。苏婉洛自是不愿去打扰二人，随意找了个借口，便自行离去了。

苏尊一人到了锦梵的书房，见丫鬟正捧了茶上来，便接了托盘，打发了她下去，自己端了进去。

锦梵才从外头回来，还穿着云锦蟒袍，伏在案头，正在写请表。

苏尊请了一声安，锦梵示意她将茶放下，过去一看，却见锦梵写的请表，是要参玄武将军秦时君的，不由自主看了个仔细。

“王爷如何调查的如此清楚？”苏尊看后也是惊讶，上头有秦时君收受贿赂诸事，还有他参与钱江大堤的事情，下头还有些外头传言属实的，还有些不知道的，就连他家库房中私藏贡品的，也调查的清楚。

待写完，锦梵合上请表，揉揉眉心，方才道长处一口气：“皇上命我调查黑衣人的事情，无意中发现的。”

苏尊挑挑眉头，这么多年来，他也算是知道锦梵的性子，他虽然当着镇北将军的名号，却甚少理会朝堂之上的事情，即便查出了玄武将军的事情，也断不会自己出头。

又想起前头苏家的事情，心里也猜了个大概，“是苏婉柠托王爷办的罢。”

锦梵不置可否，抬首看看外头天色渐渐晚了，方才说道：“这靖朝堂，也该变一变了。”

苏尊再无话可说，只嘱咐他担心些。

翌日，天子早朝，礼罢，官儿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百官缄默，锦梵出列，从袖中取出奏表，“臣弟有事要奏。”

龙炎帝让他呈上来，展开看过，勃然大怒，“老十，你这奏表上的，可属实吗？”

锦梵便道：“因追查黑衣刺客的事情，皇上属于臣弟大权，想不到黑衣人没查到，竟查出这一桩腐-败的案子。”

龙炎帝皱眉，“你这奏本上所称述的，可是当朝重臣，又牵扯了十数官员，若但真属实，必定严惩不贷。”

锦梵又以自己身家性命作保，龙炎帝不得不信，可又不得不慎重，思索一番，便退下朝，将锦梵叫去了后头上书房说话。

又将那奏表翻看一遍，龙炎帝怒火难平，心里又有担忧，“若照你奏表上所说，秦时君的罪之深重，只怕是凌迟也不为过的。”

锦梵道：“秦家在朝中的势力并不大，这些事情，所需要的实力财力，实在不是他一个武状元能担得起的。”

龙炎帝再次蹙眉，“你的意思是，他的背后，还有靠山？”

“而且，这人在朝中还是一手遮天。”锦梵道。

龙炎帝转念一想，当初自己为了压制刘家，暗中扶持了苏家，以至于眼下朝中便是苏家一支独大，刘家虽有刘凯固在，势力却远远不如苏家。

而锦梵口中的那人，也只有苏瀚海了。

“苏老一直为国为民，何况他和秦时君来往并不多……”龙炎帝顾虑道：“何况眼下朝中才刚稳定，此事若是追查下去，只怕动摇国家根本，闹得人心惶惶。”

锦梵道：“臣弟说句不该的话，这天下虽是百姓的，可皇室毕竟是锦家，无论是刘家还是苏家，权利一旦过大，便会威胁道皇室权威，届时只怕要受制于人。”

锦梵的话，正是龙炎帝担忧的事情，可眼下朝中局势如此，由不得他乱来。

见龙炎帝陷入思考中，锦梵又道：“此事做起来原是不难，控制好各个官员的利弊，加以利用，再削减兵权兵力，并不难。”

顿了顿，锦梵意有所指道：“皇兄，再不能出现下一个刘家。”

龙炎帝按着手中的奏表，久久不语。

过了许久，双手一握，冷声说道：“如此，你去做吧。”

随后，又补充一句，“没有切实的把握，不可动手。”

“臣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