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石岩说完，起身送她出门，又道，“你想去哪个律所？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徐婷婷回眸一笑道：“来你这里如何？”

石岩笑道：“我们这个小律所，怕委屈了你。”

徐婷婷“呵呵”笑了，没再说什么。

送走徐婷婷，石岩回到办公室，先将她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上，然后呆坐在椅子上，思绪又回到了七八年前。

徐婷婷和石岩是大学同学，又是恋人，毕业后，一起留在了滨州市，又双双通过了司法考试，成为执业律师。

为了节省房租，两人住到了一块儿，石岩常对徐婷婷说，等积累些经验，要自己开一家律所，经济稍有好转，就马上结婚。

如是过了两年，两人才刚刚开始独立办案，有一天，徐婷婷笑着对石岩道：“如果我现在想结婚，你会娶我吗？”

石岩看着她，认真道：“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奋斗几年，开家自己的律所，只要有点积蓄，我就会娶你，现在……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

徐婷婷忙道：“我不怕吃苦。”

石岩道：“可是，结婚总是需要钱的，我们现在的收入，只能维持生活。”

徐婷婷听了，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不再说什么。

又过了几天，石岩忙完案子的事回到家里，却见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写：“我走了，再见！”

纸条是徐婷婷留下的。

石岩马上打开衣柜，见她所有的衣物，都不见了。

他又打她的手机，却传来一个机械的女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颓然跌坐在第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弃他而去。

半晌，他才可以思想，想道：是因为她想结婚吗？可是，如果她真的不嫌弃他穷，结就结吧，他会同意的，她不该因为这个就不告而别啊！

她走后的一段时间，他仍抱着希望，觉得她会像离开时那样，不定哪天，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她仍没有回来。

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那天，他将安子皓约到家里，喝得酩酊大醉，醉后，无法控制地抽抽噎噎地哭了。

安子皓在一旁，眉头紧锁，苦恼地看着他。

第二天，安子皓约他到自己的办公室，将一张卡放在他面前，说道：“目前，我只能拿出这么多，你去，自己开个律所吧。”

石岩不肯拿他的钱，说道：“你的公司也才刚刚有了起色，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个钱，我不能要。”说完，转身欲走。

安子皓一把拉住他，将卡塞到他手中，说道：“拿着！我不想你再因没钱而失恋，在我面前鬼哭狼嚎！”

石岩听了，不再拒绝，抹了一把泪道：“我一定尽快还你。”说完，匆匆离去。

他用安子皓借给的钱，租了一间单元房做办公室，买了基本的办公设备，自己将房子退掉，晚上就在办公室搭张床睡。

起初，他的律所只有三个人，也很难接到案子。

于是，他决定，只要是可以辩护成功的案子，哪怕少收费，也要接。

这样一来，会有一些经济不富裕的人，来找他们做辩护律师。

为了一个案子，他们常常风里来雨里去，通宵达旦分析案情，研究辩护策略。

随着一个又一个成功的辩护案例，他们渐渐有了些名气，接到的案子也多了起来，收入也水涨船高。

几年后，他不仅还清了安子皓的钱，还买了一层写字楼，将办公地点固定下来。

如今徐婷婷回来了，已成家生子，但他心中仍有一个疑问未解开——当年，她因何那么决绝地不告而别？

两天后是星期六，石岩没约孙雪薇，说自己今天有事要办，上午，便买了些礼物，按照徐婷婷写的地址，来到了她家。

进屋后，他见一个约五六岁的小女孩在客厅里玩，徐婷婷的母亲也在，却不见她的爱人。

石岩落座后，徐婷婷笑着对女儿道：“小婉，快叫叔叔。”

小婉抬头看了石岩一眼，羞怯地笑了，说了声：“叔叔！”

石岩笑道：“乖。”

徐婷婷的母亲过来，拉着小婉的手向里屋走去，回头笑着对石岩道：“你们聊。”

石岩忙应了声“嗯”。

他本打算，若她家人都在的话，自己待几分钟就走，如今见她爱人不在家，不免多坐了一会儿。

石岩望着小婉离去的方向，温和笑道：“孩子真可爱，也懂事。”

徐婷婷听了，笑逐颜开，问道：“你喜欢吗？”

石岩由衷道：“喜欢。”说完，环顾了一下室内，又问，“这房子是买的吗？”

徐婷婷笑道：“对！这几年工作的积蓄，只够付个首付。”

石岩听了，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们在省城不还有一套房子吗？”

徐婷婷笑道：“谁跟你说我在省城有房子？有房子的话，我干吗还要回来？就是为滨州市的房价便宜才回来的，好安定下来。”

石岩听了，十分意外。

他以为徐婷婷当年离开他，定是因为某个经济能力比他好的男人，现在看来，未必是这么回事，因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律师，收入应该还可以吧？”

徐婷婷笑道：“这个家，全靠我一个人在支撑。”

“那他呢？”石岩惊问道。

“谁？”徐婷婷笑问。

“你老公。”石岩道。

徐婷婷笑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有老公了？”

“没有老公，那孩子……”石岩期期艾艾道。

徐婷婷笑道：“有孩子，就必须有老公吗？”

石岩稍一愣怔，笑道：“哦，是我的想法落伍了。”

“那你当年为什么离开我？”——这句话在他喉间辗转数遍，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此时的气氛有点微妙，徐婷婷遂起身替石岩续茶。

徐婷婷是个单亲妈妈——这个发现令石岩很意外，一时思绪万千，又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

坐到车里，他仍在思忖——从小婉的年纪和相貌推断，她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这个念头把他吓了一跳——自己就要结婚了，如果这个时候冒出个孩子，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