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店员笑盈盈道：“好。”

陈正义又道：“麻烦你给隔壁那位女士，就是跟我同来的那位，也上一小壶同样的红茶，再来几样小吃，到时候我一起结账。”

女店员又笑盈盈应了声“好”。

陈正义却忙补充道：“再给她拿几本杂志过去。”

女店员彬彬有礼笑道：“好的。”又问，“还需要别的吗？”

陈正义道：“不需要了。”

女店员方转身离去。

坐在隔壁的刘淑娴，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不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且说程春燕，在女儿的带领下来到“老地方”，女店员问：“就两位吗？”

王丹道：“我们跟人约好了。”

女店员看了看程春燕，问道：“这位女士是不是姓程？”

程春燕忙笑道：“对对，我姓程。”

女店员笑道：“请跟我上二楼。”

王丹听了，知道陈正义已到，便对母亲道：“妈，您上去吧，我就在楼下等您。”

程春燕笑道：“也好。”说完，便随女店员上了二楼。

女店员领着她朝陈正义走去，到了近前，她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戴副眼镜，气质儒雅，眉宇间依稀仍见当年的英气，正是数十年未见的陈正义。

陈正义见她过来，忙站起来，笑道：“是小程吧？”

程春燕笑道：“是我啊！陈老师。”

陈正义笑眯眯看着她，记忆中那个青春靓丽的女孩，渐渐跟眼前的妇人重叠，遂伸出手道：“你好！”

程春燕忙握住他的手，动情地看了看他，方松开手坐下。

女店员早已离去，陈正义替程春燕斟好茶，笑道：“有三十多年没见了吧？”

程春燕笑道：“是。”

“你的孩子在滨州市？儿子，女儿？”陈正义又问。

“是，女儿。”程春燕道。

“好，好。”陈正义笑着说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程春燕问道：“嫂子挺好吧？”

陈正义笑道：“挺好，也退休了；你呢？老伴退休了吗？”

程春燕笑道：“我们离婚了，孩子高中毕业那年就离了。”

陈正义“哦”了一声，又道：“合不来就离，这也不算什么事。”

“是。”程春燕说完，又道，“听说你女儿是作家？”

陈正义笑道：“也算不上作家，就是喜欢写小说，能挣几个小钱。”

程春燕道：“听说你的女婿自己开公司，生意做得不错。”

“他还好吧，”陈正义道，“你女儿呢？成家了吗？”

程春燕道：“还没有，也二十六七了。”

陈正义笑道：“还小，现在的孩子普遍晚婚，不着急。”

程春燕笑着应道：“是。”

她偷眼看了看对面的陈正义，脸上表情淡漠，明白他早已不是为她吟诗作画的那个人了，三十多年的世事沧桑，已将往事冲刷得不留痕迹，只是自己心中，仍有一点执念而已。

她忽然悲从中来，有欲哭的冲动，因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见我？”

陈正义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愣怔了一下，方道：“老熟人了嘛！”

“我们仅仅是熟人吗？”程春燕逼视着他问。

陈正义道：“我们曾在最美好的年纪相遇，也留下了一些美好的记忆，但也仅仅是记忆而已，如果说生命是一场远足，你的出现，的确让我赏心悦目、流连忘返，但终究还是渐行渐远。”

“你说得好深奥，我听不懂。”程春燕道。

陈正义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陪我一路披荆斩棘的人。”

“那谁是？”程春燕笑问，“嫂子，是吗？”

“那当然。”陈正义笑道。

“你不用这么急着剖白自己，”程春燕笑道，“我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会不知轻重吗？不过是想让谈话轻松点而已。”

“那就好，”陈正义笑道，“你刚才的问话，真的弄得我有些紧张。”

“莫不是嫂子在监视着你？”程春燕戏谑地笑道。

“嗯？”陈正义惊讶她如何猜到，却既不好承认，又不能否认，只得“呵呵”笑着了事。

“今天见到你，三十多年的一桩心事，也算了了。”程春燕笑道。

“怎么说？”陈正义呷了一口茶，问道。

程春燕有点动情道：“毕竟，我从没像喜欢你那样，喜欢过别的男人，今日一见才明白，那些情感，都出自于我的想像，与你本人无关。”

陈正义“呵呵”一笑，算是回答，又道，“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缪爱。”

“‘缪爱’这个词用得准确！”程春燕笑道，“年轻时看着你，处处完美，其实，世间哪有完美的人！”

陈正义仍“呵呵”笑着。

两人又聊了些琐事，陈正义道：“你女儿一个人在滨州，若有什么事，可以让她来找我，毕竟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熟人多些。”

“嗯，”程春燕道，“我先替她谢谢你。”

陈正义笑着说“不客气”，又征询道：“那我们走吧？”

程春燕道：“好。”

两人起身，一起下楼，陈正义结完账，见刘淑娴还没出来，便给她打电话道：“走吧，我在楼下。”

不大一会儿，刘淑娴出现在楼梯口。

程春燕十分惊诧。

陈正义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刘淑娴，我身体不好，去哪儿都得她陪着。”

又笑着介绍程春燕道：“这是小程。”

刘淑娴笑眯眯地伸出手，与程春燕握了握，并道：“你好。”

这时，王丹也走了过来，程春燕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女儿，王丹。”

王丹礼貌叫道：“叔叔阿姨好！”

几个人又客套了几句，一起离开茶馆，分头上车而去。

路上，刘淑娴道：“再次见到你的‘情儿’，有何感想啊？”

陈正义笑道：“你这话说得真难听，什么叫‘情儿’？！”

刘淑娴揶揄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的那段表白好动听啊！还‘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陈正义笑道：“人家没把你忘记，还想要见见你，就冲这份情意，也该说点好听的吧？”

刘淑娴听了，不再说话，良久方道：“是不是因为有我在你才那么说？我要是不在，你的表现是不是就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