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若敢胡说，朕立马下旨让人砍了你的脑袋。砍了你的脑袋，你胡说。”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帝王身形猛的趔趄一下，在身旁太监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从御座上下来。几乎是扑到宁致书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高声厉喝着。

宁致书低着头，双膝跪地，脸上神色如皇帝般痛不欲生。

“陛下，是臣等无能，未能救下靖王殿下，请陛下恕罪。”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皇帝整个人宛如失了主心骨，脸色风云变幻间又浮起狠意，抬脚朝着宁致书的心口狠狠的踹过去。

宁致书压根不敢躲，只能闷声抗下来，被皇帝硬生生的踹的吐血。

“驸马爷！”旁边一同跪下来的大臣们看不过眼，连连出声劝着。

“陛下，驸马爷想来已经是尽力了。如今太子殿下生死未卜，若是驸马爷再有个好歹，公主殿下她可如何是好呀。”开口乃是御史大夫林宇，他素来跟宁致书交好，自然知道如何救他。

不出所料，皇帝的情绪被林宇的话劝下来，没有再对宁致书动手。由太监搀扶着，皇帝缓缓的踏上御座的台阶。

看着皇帝老态龙钟的背影，大臣们心里一阵唏嘘。

皇帝早年的时候，本是属意老靖王殿下的，奈何天妒英才，老靖王跟王妃在前往泰山祈福的途中出了意外。好不容易寻回靖王世子，并且世子又文韬武略器宇不凡，正是大位的最佳继承人选。

可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皇帝如此高龄，能否受住这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之儿，朕的之儿呀。”果不其然，都等不及退朝，皇帝坐在御座山抚摸着心口失声痛哭起来。

“老天爷呀，若是有这么孽就要朕来承担。你为何要如此待朕，一次一次给了朕希望，又将朕的希望夺走。之儿，我的之儿！”

宁致书还跪在地上，耳畔响着皇帝声嘶力竭的痛哭声，他的心也再一次一次的凌迟。

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无非是他跟玉旻之的一处计罢了。玉旻之早从晋南离开，然后他带回消息，说太子不慎被河水卷走，生死未卜。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还未等宁致书回神，御座旁边伺候的太监大呼出声。

“传太医，快，传太医！”看着昏倒在御座上的皇帝，大臣也纷纷乱了分寸，大声呐喊着。

因宁致书是驸马，他是可以随着皇帝一同到后宫等候消息的。直到日暮时分，明妃才从皇帝的寝殿出来。宁致书见状，忙俯身下礼：“见过明妃娘娘，娘娘，陛下他？”

“哎！”明妃保养的极好的面容也露出倦色，无奈的叹了口气。

“太子乃是陛下的心肝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不是挖陛下的心么。太医说，陛下那是气急攻心，可是陛下到底年事已高，也不知道。”话到末端，明妃也伤心起来，不停的抹着眼泪。

“皇爷爷，皇爷爷！”今日玉瑶儿本陪着女儿到别庄赏花，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回来，正好听到明妃的话，差点站不稳。

“瑶儿！”宁致书急忙扶住她，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公主殿下，您进去看看陛下吧。兴许眼下，也只有您能让他舒心了。”见到玉瑶儿，明妃抬袖抹去脸上泪痕，对玉瑶儿道。

玉瑶儿片刻不等，推门入内。

皇帝正躺在龙床上，本就苍老的面容，此刻看起来越发枯槁。一双浑浊的眸子，黯淡的见不到丁点星光。只是听到外头响动是，微微侧过头来，见是玉瑶儿，抿了一记笑容。

“瑶儿来了，你哥哥他……”话未出口，皇帝已经老泪纵横。

“他是在怨朕，朕知道，朕将他们拆散了，他是怨朕。朕知道错了，朕真的知道错了。朕不应该将他们拆散，或许朕的之儿就不会死了。”

人在无助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皇帝不知怎的，又想起当年姚梨的事情来。喃喃的跟玉瑶儿说着，使得玉瑶儿也不知该如何去接话。

“瑶儿，瑶儿。”皇帝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侧过来身子想去握玉瑶儿的手。玉瑶儿忙屈身上前，让他握住。

“皇爷爷，您一定要保重身子。您还有我呀，你忘了么，您还有我呢。”

“嗯，嗯。”玉瑶儿这话，倒是能宽慰皇帝几分。他含着泪点了点头，在玉瑶儿的安抚下，总算睡了过去。

等到皇帝睡熟，玉瑶儿才是从殿里出来，宁致书跟明妃还在门口等着。

“如何？”明妃抢在前头，张口问。

玉瑶儿抹了抹泪，启了启唇：“哥哥的事情对皇爷爷的打击很大，眼下他已经睡去了。只怕这个坎儿，没那么容易迈过去。”

“哎，公主，你跟驸马今夜就在宫里留宿吧。陛下若是醒了，有你们在他身旁，他心里也欢喜的。”明妃又抹了把泪，转头跟玉瑶儿及宁致书道。

两人没有异议，答应下来。

当夜，两人就住在玉瑶儿未出阁前的寝宫，千秋殿。

“书哥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看到皇爷爷那样，我的心里好难受。他对哥哥的爱是真的，可是我们还这样骗他，我的心里满满全是负罪感。”夜深了，玉瑶儿根本睡不着，她睁开眼眸看着帘顶，轻声道。

宁致书也没有睡着，听着她的话想了很久，才做出回答：“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未走之前，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眼下，只希望我们做的是对的。”

“那我们，还有哥哥……”听了宁致书的话，玉瑶儿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她从床上撑起身子，欲言又止。

宁致书猜出她的意思，忙忙阻止她，“不可，此事还是等等再说。此事，阿镜他也会知晓，我们该让他自己选择。”

“好吧！”玉瑶儿又躺了回去，神色有些怅然。

虽然此番意外让皇帝深受打击，好在他还是挺了过来。

当晋南传回消息，说找到玉旻之的尸体时，皇帝愣是半滴眼泪也没有流。他甚至亲自看过玉旻之的尸体，还亲自下旨，将玉旻之按照太子之礼安葬。

见皇帝如此，玉瑶儿跟宁致书悬着的心，才微微放松。